创作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图片和文字均不涉及真实人物和事件。
顾泽川重生回到了1985年，成为军工科研大学的一名新兵。
这一次，他不再逼着青梅竹马的姐姐谢梨娟嫁给自己，而是递上了转校申请书。
她要相亲，他就送上祝福；
她让他罚站，他就站到深夜；
她说只把他当成弟弟，他就乖巧老实喊她一声——姐姐。……...
第1章
1985年9月，北城国家军工科研大学，新兵营训练场。
“嘭！”
顾泽川摔在稻草上，疼得眼前发黑。
“顾泽川，你这几天怎么回事呀，训练也走神，这要是在战场上就是给敌人送菜，你有几条命耗啊？”
女教官怒斥着奔过来，抬手要拽顾泽川起来。
他被烫手般躲开谢梨娟的手，无措后退：“谢教官，千万别靠近我，我会害得你没了命的……”
他三天前重生了。
重生后做的第一个决定，就是远离谢梨娟。
这辈子，他再也不缠着她，不想害她了。
但谢梨娟却蹙眉一把将他拽了回来：“你是摔傻了，还是不满我骂你闹脾气了？我是你教官，也是你喊了二十来年的邻家姐姐，你跟我生分是闹哪样？”
她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军装严挺，此刻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蹙，严肃不羁的面容多了三分柔情。
顾泽川别过头，不敢和谢梨娟对视，苦笑着挣脱女人温暖的玉手。
“……对不起。”
他该怎么告诉她，他是从三十年后重生回来的呢？
又该怎么说，他上辈子耗尽了情分逼她嫁给他，可她只拿他当弟弟，接受不了他的感情，为了躲他不停接任务，最后不到三十岁就牺牲了……
他异常惨白的脸，叫谢梨娟不由软下语调：“行了，到饭点了，跟我去食堂吃饭吧。”
顾泽川只好跟着一起走。
九月微风拂来，空气中都是混着荷尔蒙的汗水味，红砖白墙上的标语刷着“磨炼军事精英，砥砺铁血军魂”。
这样的拼搏和生机，和顾泽川身上的压抑格格不入。
他凝着谢梨娟的背影，心又是一阵钝痛。
重生三天了，他晚上都没敢闭眼，他怕这一切只是一个美梦。
怕一闭眼，怀里就只剩谢梨娟的血衣……
出神间，顾泽川没注意前路。
结果“砰”地一声，撞到了谢梨娟的背。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顾泽川捂住鼻子揉了揉，谢梨娟已经给他点好了菜，端着两份餐盘走向最近的桌椅。
把两道餐盘并排放下，又示意顾泽川过去：“我记得你从小爱吃红烧肉，特意给你点了。”
顾泽川看着餐盘，除了红烧肉，其他的菜也都是他爱吃的，心口又是一痛。
上辈子，如果他没有逼谢梨娟嫁给他，她或许就不会牺牲。
因为自己的私心，他却把一个这么疼他爱他的人害死了。
他真的错得离谱。
有幸重来，他会藏好不该有的感情。
这辈子，只要她好好的，哪怕他以后只能远远看她一眼，他也满足了。
正这么想着，就听谢梨娟忽然说：“吃完饭去宿舍好好休息，我下午要相亲，这次你可不能跟着去，免得又搅黄我的相亲。”
顾泽川顿住，眼中飞快闪过一抹痛楚。
上辈子，谢梨娟的每一场相亲，的确都被他搅黄了。
缓了一秒，他放下筷子，凝着对方一字一句：“姐，以前是我不懂事，你好好相亲，希望你早点碰到你喜欢的男生。”
“姐，这辈子你一定要幸福过一生。”
第2章
“年纪轻轻怎么说话老气横秋？”
谢梨娟笑着站起，拍了拍他的肩：“放心吧，我从前答应了会永远照顾你，就算有了丈夫，也会对你好的。”
顾泽川想笑，却发现怎么也笑不出来。
“那我回宿舍了。”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走了很远，他才回头看。
谢梨娟正朝校外走去，她的背影和飘扬的红旗一样直挺。
真好，她还活着。
顾泽川笑着，视线却一点点模糊。
这辈子，没有了他的干扰，谢梨娟一定不会遗憾早死。
而后他没回宿舍，而是转头去找了指导员。
“指导员，我愿意接受组织安排，转学去军工科研大学第二校区，进行为期四年的封闭式学习。”
指导员一脸惊喜：“哎呦，顾同学，你可终于想通了，你可是全国化学竞赛第一名，天生适合去第二校区做化学研究，我这就帮你申请转校区。”
“不过这半个月你先跟着谢梨娟教官继续军训，等审批下来，我立马安排送你去南方第二校区。”
“好。”
既然决定要放下谢梨娟，离得远远的是最好的办法。
看不见，就不会太痛，时间会慢慢淡化感情。
顾泽川回到宿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装满千纸鹤的玻璃糖罐。
当初，也不知道是听谁说的，拿糖彩纸折满一千只纸鹤许愿就能实现愿望，他就兴冲冲拉着放假的谢梨娟陪着他大街小巷买糖。
上辈子，他许愿要娶谢梨娟为妻，真的实现了。
他以为那是幸福的开始，换来的却是一生的后悔和煎熬……
顾泽川取出一张糖纸，在上面写下——
【愿谢梨娟这辈子，一生幸福平安。】
至于他自己，这辈子没打算结婚，他愿投身科研，为国家的发展建设贡献一生。
写好仰望，折成千纸鹤放进罐子，里头的纸鹤恰好985只。
只差15只，就满一千。
真巧。
他15天后离开这里去南方第二校区，临走前，正好可以把这罐纸鹤送给谢梨娟。
下午，新兵营的训练是负重20斤跑五十公里。
终点是到校门口集合。
顾泽川绑着沙袋抵达校门口，已经到了晚上六点半。
胃部抽痛得厉害，双腿几乎麻木，休息的口哨声一响，他就颤抖朝黄土地上栽倒。
“小心！”
熟悉的双手扶住了他，顾泽川抬起汗涔涔的脸。
模糊的光线下，谢梨娟蹙眉低斥：“你脸白成这样还不申请休息，不要命了？”
顾泽川僵住，这时谢梨娟身后忽得传出一声轻笑：“谢教官，这位同学应该是有胃病吧，最好是把人带去医务室。”
顾泽川这次看清来人。
林建南，学校医务室的医生，上辈子差点娶了谢梨娟。
心头忽得一紧，接着就见谢梨娟点头。
“林同志，那麻烦你了。”
林建南却温润一笑：“不用这么客气，都是一家人。”
顾泽川的心又控制不住一揪。
他僵硬侧过头，看到谢梨娟摸了摸鼻子，很不好意思似的，说：“泽川，我和林同志决定谈对象了，以后私底下你可以喊他姐夫。”
第3章
顾泽川感觉心里像被一把刀狠狠地刺了一下，手脚都变得冰凉，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他早就知道这一天会来，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真到了这一刻，想笑都笑不出来。
他狠狠地掐了一下手心，才勉强挤出声音喊了一声：“姐夫。”
林建南扫了一眼谢梨娟，语气冷淡地说：“现在喊还太早了。”
谢梨娟低沉地笑了笑，轻声说：“迟早的事。”
她平时总是严肃的，可现在却温柔得像是能摘下天上的星星。
那种温柔，曾经只属于他一个人……
顾泽川实在没办法再看下去了，他低下头，声音都哑了：“我没事，不用去医务室，回宿舍吃一粒止痛药就行。”
说完，他也不等他们回答，就匆匆离开了。
一口气跑回宿舍，顾泽川才发现自己的腿已经累得麻木了。
他颤抖着扶着墙走进浴室，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流从头顶浇下来。
37度的热水冒着热气，可他的心却还是冷的。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谢梨娟的画面。
想起她逗他开心，带他下河摸鱼；想起她哄他吃饭，给他讲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故事；想起她凌晨带他去天安门看升国旗，把他抱在怀里……
要把谢梨娟从心里抹去，比他想象的还要难。
但他会努力把她从心里拔出来，努力扮演好一个乖巧的弟弟。
……
接下来的几天，顾泽川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训练上。
走正步、站军姿、会操拉练……他每天都认认真真，每次都成了方阵队里的标兵。
玻璃糖罐里的千纸鹤已经叠到了第993只。
7天后，军训就要结束了，顾泽川也要去第二校区。
这天下午，方阵队进行搏击对组练习。
初入伍的兵下手难免不知轻重，学校特地安排了医务室的医生在现场待命。
顾泽川所在的方阵队的医生，正好是林建南。
林建南一直站在谢梨娟身边。
顾泽川和队员搏击的时候，余光一瞟，看到林建南俯身亲了谢梨娟一下，他的动作瞬间就停住了。
下一秒，他就被人一脚踢飞了！
“泽川！”
顾泽川“嘭”的一声撞在墙上，疼得脸都白了。
谢梨娟赶紧跑了过来：“伤到哪儿了？快让我看看！”
她紧张地抱起倒地的顾泽川，抬手扯开他的衣领，只见他雪白的肩膀上已经青紫一片。
她皱着眉头说：“是不是很疼？我抱你回去休息。”
顾泽川还没说话，林建南就走了过来：“梨娟，这只不过是些皮外伤，不用太紧张，擦点药油就好。”
谢梨娟这才松了口气，拿过林建南手里的药水倒在手上搓热，抬手就要给顾泽川上药。
但下一秒，林建南的话就像一颗炸弹一样炸响：“梨娟，我知道你疼泽川这个邻家弟弟，但毕竟男女有别，给肩膀擦药这么亲密的事……要是被人看见了，还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的小老公呢。”
谢梨娟的动作一下子停住了，眼神暗了下来。
顾泽川也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
他无措地眨着眼睛，挣扎着想自己起来：“我还是自己来……”
谢梨娟却按住他：“姐姐疼爱弟弟，这多正常。”
她笑了笑，抬手轻轻盖在顾泽川的肩膀上，眼神却看向林建南：“林同志，玩笑不能乱开，以后别拿这种话恶心人。”
“恶心？”
顾泽川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原来，他在谢梨娟眼里，那些心思都是恶心的。
第4章
擦药事件之后，顾泽川就开始刻意躲着谢梨娟。
除了在训练场上，他们再也没别的交集了。
他一直绷着神经，高度紧张，连在训练场上都不敢多看谢梨娟一眼，生怕自己的心思被她看穿，到时候连弟弟都做不成了……
直到三天后的晚训，学校组织全校一起看一场露天谍战电影，顾泽川才稍微放松了一点。
教官、学生和医生都分开坐，但顾泽川却看到谢梨娟高调地搬着椅子，坐到了林建南身边。
周围顿时传来一阵起哄声。
林建南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谢梨娟。
谢梨娟把手搭在林建南的椅子上，挥散那些八卦的目光：“林同志脸皮薄，你们别起哄了。”
结果，众人的声音反而更大了。
顾泽川坐在人群里，也很想强迫自己不去看，但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从电影幕布转移到了谢梨娟身上。
他看到谢梨娟低头在林建南耳边说了什么，林建南看向她的目光瞬间变得亲密起来。
顾泽川猛地别过头，虽然是燥热的九月，可他的心却冷飕飕的。
他盯着电影幕布，目光失焦，其实根本没看进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手臂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坐在顾泽川身边的一个女生凑过来和他搭话：“顾泽川同志，你看过爱情电影吗？”
顾泽川回过神，茫然地摇摇头。
女生嘿嘿笑了下，说：“等军训结束，我们组织几个同学一起去电影院看新上映的爱情电影吧，我听说……”
“你们两个忘了军队纪律是不是？”
谢梨娟低沉严肃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凉飕飕的：“不想看电影就去旁边站着，简直无组织无纪律。”
顾泽川和女生赶紧站起身，乖乖站到了旁边的操场上。
顾泽川低着头不敢看人，倒不是觉得丢人，而是他能感受到谢梨娟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奇怪的是，谢梨娟也不回去陪林建南看电影，一直站在他身边。
三个人就这么一直站着，直到电影结束。
大部队都离场了，快到休息时间。
谢梨娟放那个女生走了，却把顾泽川留了下来。
女生一脸歉意地离开后，操场上只剩下顾泽川和谢梨娟两个人。
谢梨娟沉着脸问：“那姑娘要约你看电影？”
顾泽川还是没说话。
谢梨娟的脸色更难看了：“这种小姑娘心里想什么我还不知道？老想着搞对象能有什么出息？别和她们走得太近，你现在还小。”
顾泽川终于抬起头看向谢梨娟，脑海里却浮现出她之前凑近林建南的样子，鬼使神差地反驳道：“我已经成年了，我爸这个年纪都已经和我妈结婚好几年了。”
谢梨娟一下子哽住了。
沉默了一会儿，她气得抬手打了一下顾泽川的肩膀：“小没良心的！你就为了那么个女的怼我？我白疼你了？”
“我训你是为了你好，你这么小，都不知道喜欢是什么东西，谈对象这种事，一定得长大了才能做。”
顾泽川眼神一痛，别开眼，忽然就没了力气。
他活了两辈子，其实已经不小了，而且他喜欢的人就是她，可这种话，他怎么敢说呢？
他只能闷闷地示弱：“知道了。”
谢梨娟这才满意地松开他：“这还差不多，走吧，我送你回宿舍。”
他们一前一后走着，此刻夜色温柔，她也很温柔。
时间过得好快，还有四天，军训就结束了。
顾泽川静静地享受着这份温柔，他想，等去了南城第二校区，他大概会把今晚的夜色记很久很久。
……
静谧的一夜很快过去。
第二天下午是爆破试炼课。
所有新兵都要轮流去沙包土壕沟处，练习扔爆破弹。
爆破试炼课是最危险的训练之一，医务室的医生们都在旁边严阵以待，林建南就站在队伍最前面。
轮到顾泽川时，他刚引燃火线，忽然被人狠狠一推！
“扑通”一声，身后传来同学惊恐的大喊：“教官！顾泽川和爆破弹一起摔下了壕沟，他会被炸碎的！”
第5章
顾泽川心里猛地一沉，瞬间爬起来就想逃跑。
可已经来不及了，爆破弹冒着烟，眼看就要爆炸。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熟悉的身影纵身一跃，长臂一揽，把顾泽川抱起来，两个人一起跌进了旁边的土沟里。
“嘭！”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传来，顾泽川被谢梨娟死死护在身下。
等爆炸声渐渐平息，谢梨娟猛地推开了他，眼神里满是顾泽川从未见过的冷峻。
“你怎么回事啊！训练的时候站都站不稳，你知道你刚才差点没命吗？”
顾泽川想解释，自己是被人推下去的，话都到了嘴边，可还没说出口，林建南就走了过来，把谢梨娟拉到一边。
“好了梨娟，泽川又不是故意的，他当时也吓坏了，你就别再为难他了。”
谢梨娟却还是板着脸，语气严厉地说：“我不是为难他，大家作战是一个团体，任何一个人的疏忽都有可能连累所有人去送死！”
她盯着顾泽川，一字一顿地说：“要是真有那么一天，顾泽川，你就算后悔自责一辈子，也不会得到原谅！”
“后悔自责一辈子……”
顾泽川身子一晃，前世的记忆瞬间涌进了脑海，谢梨娟的血衣被送回来，所有人都骂他是“扫把星”……
他曾在无数个深夜，一次又一次地说“我错了”，可谢梨娟会原谅他吗？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
原来他真的不会得到原谅。
顾泽川颤抖着站在那里，再也不敢去看谢梨娟的眼睛，低着头认错：“对不起教官，对不起各位同学！是我的错，我现在就去领罚。”
说完，他就转过身，站到烈日下开始站军姿。
9月下午的太阳很毒辣，身体被烤得直冒汗，可顾泽川的手心却始终冰凉。
从下午一直站到晚上，直到夜幕降临，训练场上的大灯被熄灭，宿舍楼睡觉的号角也吹响了，顾泽川还站在那里。
摇摇欲坠的时候，一只手臂忽然从旁边伸过来扶住了他。
顾泽川一愣，在夜色下看到了谢梨娟绷着的脸。
“腿酸不酸？”
就这一句话，顾泽川心里莫名地酸了一下，他摇摇头，哑着嗓子说：“不酸。”
谢梨娟叹了口气：“生气了？怪我今天罚你了？”
顾泽川忍着鼻酸，认真地说：“没有，细心谨慎是军人的基本准则。如果我不改正粗心大意，将来在战场上只会害了自己的战友，今天我确实该罚。”
谢梨娟盯着顾泽川看了好几秒，像是没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过了半天，她才低笑了一声：“不错，从前手破个皮都扑进我怀中哭的小男孩，终于长大了。”
“肚子饿了吧，我给你带了吃的。”
谢梨娟把手里的餐盒递给顾泽川，扶着他在台阶上坐下。
接着，她又很自然地按上顾泽川的小腿，皱着眉说：“我帮你按一下，不然明天你连路都走不了。”
顾泽川下意识地缩了缩腿：“不用了，男女授受不亲，我们以后还是离远一点……”
谢梨娟的手顿了一下，但很快又轻轻给他按揉起来，垂着眼笑着说：“跟我还客气什么呀？”
“你忘了，今年暑假我们去海南玩，遇见个算命的，说你和我命格犯冲，最好离远一点，你还气得直接把人家的批语撕了，撂话说我们一辈子都会待在一起。”
顾泽川低下头，盯着谢梨娟冷艳的侧脸，感受着她放在腿上的温柔力道，心头一阵刺痛。
那个算命的其实说对了。
他也不是真的和谢梨娟客气。
他只是怕自己控制不住爱她，他不想自己的爱害了她……
可谢梨娟做事有她自己一套准则，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听他的话。
好在，军训结束后，他就要去第二校区读书了。
快了，三天后他就会抽离谢梨娟的生活，还她一世安宁平安。
顾泽川沉默着吃完饭，谢梨娟也按好了腿，收手拉他站起身。
“走吧，送你回宿舍。”
“嗯。”
两人并排走着，还没走两步，谢梨娟忽然停下，问了一句：“你觉得女人能向男人求婚吗？什么样的求婚能打动人？”
顾泽川一下子僵在原地，脑海一片空白。
求婚？
她这么快……就要向林建南求婚了？
在这个年代，男女看对眼了，马上扯证办酒也不奇怪。
顾泽川缓了好几秒，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抬头看着谢梨娟，缓缓一笑：“这你确实问对人了，我恰好知道一个很时髦的求婚方式。”
“需要你买上戒指，抱上九百九十九朵红玫瑰，再单膝跪地说一句‘我爱你，你能娶我吗？’。”
这个场景，也是顾泽川上辈子临死都在做的梦。
第6章
谢梨娟听完，没夸他，反而狐疑地打量着顾泽川。
“你从哪儿知道这些啊？该不会在我没看到的地方，跟哪个小姑娘求过婚吧？”
这一打岔，顾泽川心头的难过都散了不少。
眼见也到了宿舍楼下，他干脆告别：“很晚了，我上去休息了，姐你也早点回去睡。”
晚上躺在床上，顾泽川闭上眼睛，想起了上辈子。
那时候，谢梨娟不情不愿地嫁给了他，只扯了证，没有求婚，也没有办酒……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睡着后，顾泽川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看到谢梨娟和林建南结婚了，看到谢梨娟穿着好看的军礼服，笑着亲手为林建南戴上一朵大红胸花。
顾泽川惊醒，发现天还没亮，枕头已经湿透，脸上也还挂着没干的泪痕。
他再度躺下，可怎么也睡不着了。
做着深呼吸，翻涌的心情慢慢平息。
虽然现在还放不下谢梨娟，但只要他坚持，总有一天，他能从容站在谢梨娟面前，喊她一声“姐”。
……
夜幕散去，天亮了。
今天是军训的倒数第二天，所有新兵要进行全军实战测试。
后天顾泽川就要离开了，玻璃糖罐里的糖纸千纸鹤，已经存了998只。
顾泽川已经做好了离别的准备，所以这场实战测试，他很认真很卖力。
激烈的混战，到处是砰砰的枪声。
一个个战友被淘汰，最后为了抢夺阵地，顾泽川从几十米高的悬崖上跳下水！
“嘭！砰——”
最后0.01秒，他淘汰了敌方，取得了训练胜利。
从水里爬上岸那一刻，顾泽川还没站稳，就被冲过来的谢梨娟一把抱紧了。
顾泽川愣住了，女人紧紧地抱着他，仿佛要把他箍进她的皮肉里。
“姐？”
谢梨娟这才松开他，但还是没放开他，她扶着他的肩膀，那双含情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一字一句地叮嘱。
“泽川，你刚刚吓到我了，答应我，以后就算为了任务，也一定保护好自己。”
她后怕的眼神，她眼里的在意，这一刻像极了爱情。
可顾泽川知道不是，谢梨娟只是把他当弟弟。
他笑着推开女人的手：“这么紧张做什么？我拿了第一，听说第一名能上台领奖戴大红花，多光荣啊。”
“不如，就让你给我颁奖戴大红花好不好？”
谢梨娟收回手垂在身侧，缓了好久，才恢复平常的笑容。
“好，都依你。”
顾泽川也松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的谢梨娟让他觉得有点陌生，还有点压力。
不过，能在临走前戴上她送的大红花，就当……圆了昨晚的那场梦。
……
但等到下午，顾泽川上台领奖时，给他戴大红花的却是另一个领队的教官。
她说：“谢教官临时有事，叮嘱让我来给你颁奖，戴大红花。”
谢梨娟失约了。
顾泽川有些失落，但一想到以后要习惯没有谢梨娟的日子，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颁奖结束后，回宿舍的路上，顾泽川正巧在路上碰到了匆匆赶回学校的谢梨娟，她身边还跟着林建南。
谢梨娟一看到他，就走上前解释：“抱歉，今天林同志的爸妈来北城了，我们去车站接人，没能赶上你的颁奖礼。”
顾泽川笑笑：“没关系。”
谢梨娟还想说些什么，林建南却突然走过来。
“泽川，我和你姐准备在军训结束后安排两家父母见个面，你也去吧，人多热闹，大家一起高兴一下。”
谢梨娟下意识看向顾泽川。
顾泽川一直从容地笑着：“确实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不过我可能去不了，军训结束之后我就要转去千里之外的第二校区读书，今天就在这提前祝你们百年好合。”
谢梨娟有她的生活，他也要追逐未来，过没有她的新生活。
第7章
顾泽川说完，紧张地盯着谢梨娟，眼神里满是忐忑，想看看她到底什么反应。
谢梨娟却像是开玩笑一样，抬手轻轻给了他一个爆栗，笑骂道：“又乱开玩笑！你从小就跟在我身边，还特地跟我考上军校。第二校区在千里之外的南城，你有胆子一个人去？”
谢梨娟话音刚落，林建南皱了皱眉，眼神扫过顾泽川，但还是笑着对谢梨娟说：“你这话可就小瞧泽川了。他虽然小时候黏你，但他已经长大了，还拿了训练第一，早就有胆魄一个人生活了。况且，他以后也会有喜欢的人，还会娶妻生子，你们迟早要分开。泽川，你说对吧？”
林建南这话让顾泽川很不舒服，他被林建南的视线看得心里直发毛，忍不住反驳道：“我……我知道这些，但我还没想那么多。”
谢梨娟也不知道为啥，突然收起了笑容，眼神里涌动着一些让人看不清的情绪，低声说：“他还小，连喜欢是什么都分不清，娶妻还早得很。”
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顾泽川实在不想待下去了，就随口说了一句：“我回宿舍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说完，他立刻起身离开，没给谢梨娟再开口的机会。
顾泽川一口气走到宿舍楼下，正巧碰上了指导员。指导员告诉他，他的转校审批已经通过了，让他去拍证件照，还给了他一张后天早上7点去南城的火车票。
顾泽川握着火车票，心里一下子轻松了许多，感觉事情终于尘埃落定了。
入夜，顾泽川回到宿舍，从大红花上抽出红纸，小心翼翼地折成一只红艳艳的千纸鹤，放进玻璃糖罐里。至此，罐子里的千纸鹤已经有999只了。等满一千只，他就能许愿了。
……
第二天上午，顾泽川特地请假出学校去拍寸照，直到吃午饭才回来。刚回到校门口，就碰上了谢梨娟，她还一副等他的模样。
谢梨娟朝他走过来，说道：“你爸妈明早7点的火车出差回来，我明早带你去火车站接人。对了，刚刚去你宿舍找你，你没在，去哪了？不会正和女同学约着看电影吧？”
顾泽川看着她眼中的怀疑，有些无奈，解释道：“怎么会特地请假去看电影呢，姐。我在你眼里就是那么不懂事的人吗？”说着，他从兜里掏出寸照递过去，“之前不是跟你说过要转校区吗，审批文件需要寸照，我就去拍了。”
谢梨娟接过寸照，从中抽出一张仔细端详：“照片拍得不错，不过以后不要一个人跑出去，想去哪里我可以送你。”
她像是被照片吸引住了，完全忽略了顾泽川的前半句话。
顾泽川垂下眼，眼中漫起一丝苦涩，低声说：“我知道了，姐。”
谢梨娟还是不相信他要转走，这也正常，毕竟从前他确实恨不得24小时黏着她。
谢梨娟把寸照放进口袋，玩笑般说：“走吧，去吃午饭。这张寸照我就没收了。要是我哪天见不到你，又没有你的消息，我就用这张照片满街去贴寻人告示。”
顾泽川笑笑，说道：“放心，不会让你不知道我的消息的。”
他只是离开她去别的地方生活，又不是和她断绝关系。
……
军训的最后一天，大多是文艺活动。下午，新兵营组织了歌唱拉练比赛。休息时，林建南过来给谢梨娟送热水。有女同学大着胆子开始拍手起哄：“军训要结束了，谢教官折磨我们这么惨，我们提点要求不过分吧！谢教官和林医生一起给咱们唱首情歌呗！”“对！对！谢教官来一个！”“谢教官，来一个！”
顾泽川混在人群中，看着谢梨娟笑着瞪向始作俑者：“胆子大了是吧？”林建南倒是没有以前那么矜持了，还主动走到谢梨娟身边，邀请她：“他们想听，我们就唱一首吧。”谢梨娟想了想，说：“行吧。”周围的欢呼声更大了，一个比一个大胆起来。同学们还特地选了一首腻歪的情歌。
男女声线交错在一起，在夏日的夜晚，带着一种别样的温和与宁静。
顾泽川捂着心口的位置，感觉已经没有刚刚重生时那么难受了。他看着谢梨娟飞扬的笑容，也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冲她笑，甚至还能和人群一起鼓掌。
他心里默默想着：谢梨娟，我们就这样安安静静做姐弟，挺好。
第8章
晚上7点，距离顾泽川离开，只剩下最后12小时。
学校举办了汇演，他们连队表演时，顾泽川被选为主持人。他特地打扮了一下，穿上了从未穿过的正经西装和皮鞋。挺拔的身材，清俊的面容，再加上顾泽川实战测试第一的成绩，他毫不意外成了新兵营中最受关注的人。
表演结束后，顾泽川被高兴的人群欢呼着、推搡着往下走。结果没站稳，脚下一滑，差点崴脚。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臂伸过来，轻轻松松就将他扶稳了。
顾泽川愣了一下，抬头就撞进了谢梨娟的视线。
“怎么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走路不看路？”谢梨娟斥责道，但眼中却带着笑意。
顾泽川连忙站直身体，小声说：“姐，我……”
话还没说完，他又被推搡着挤压在一起，顾泽川整个人不可避免地和谢梨娟贴在了一起。顾泽川的唇更是不小心擦过了谢梨娟的锁骨。
熟悉的两人，对视间头一次有了男女之间的尴尬。
夜色下，谢梨娟眸光暗了几许，脸上染了几抹红晕，声音也难得沙哑起来：“小心点。”
顾泽川有些尴尬地站起身，说道：“嗯，那……我去换衣服了。”
“好。”谢梨娟也拉开距离，他们又回到了从前的从容姿态，好像那一瞬间的尴尬，只是顾泽川的错觉。
汇演结束，顾泽川回到宿舍已经晚上12点。距离顾泽川离开，只剩下最后7小时。
他抱着玻璃糖罐，带着微笑，用心折下最后一只纸鹤。最后又检查了一番布书包，确保没有东西遗漏，这才休息。这一晚，注定难眠。
早上六点半，谢梨娟来到宿舍门口接顾泽川，发现他已经把行李都收拾好了，还穿着一身整齐的军装。
谢梨娟顺手接过他的布书包，笑道：“走吧，我们一起去接你爸妈。”
或许是布书包不大，谢梨娟也没好奇顾泽川为什么带这个。
谢梨娟开的是部队的吉普车，上车后，顾泽川从布书包里掏出装了一千只纸鹤的玻璃糖罐递给谢梨娟，随后深吸一口气，认真又诚恳地说：“姐，这是我送给你和姐夫的结婚礼物，祝你们以后平安顺遂，幸福一生。”
谢梨娟愣了一下，语气无奈地接过来说：“东西很用心，我喜欢。但现在就准备结婚礼物，是不是太早了？”
顾泽川笑了笑，没说话。他去第二校区学习，是封闭式的四年。现在不送结婚礼物，等谢梨娟结婚了，他恐怕没时间回来参加婚礼。
很快，两人到了火车站。火车站人来人往，此刻，已经早上6点55分。
顾泽川拎着布书包抵达站台，扭头对谢梨娟叮嘱道：“姐，去南城的火车快要出发了，我这次怕是见不到爸妈，拜托你告诉他们，我转去南城第二校区进行封闭式的四年学习，让他们别担心我。”
谢梨娟却拍了拍他的肩，不在意地笑笑：“都说了别开这种玩笑，你这认真的样子还怪唬人的。前边有卖桂花糕，知道你爱吃这个，我去给你买来当早餐，你在这里等我。”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
顾泽川都没来得及喊下一句，站台内的广播响了起来——
“各位乘客，开往南城的列车即将发车了，请大家带好自己的行李物品，及时有序上车。”
来不及好好告别了。
顾泽川最后垫脚望了一眼人群中的谢梨娟，转身上了火车。他找到靠窗的座位坐下，放下布书包，遗憾地叹了口气。此去一别，四年不见。他要学习，谢梨娟要结婚，以后就算是再相见，他们也再回不到从前了。
很快，火车缓缓启动。
“顾泽川！”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从窗外传来。
顾泽川一愣，扭头就撞见谢梨娟眼中的惊慌和无措，还有从手中骤然滑落的桂花糕。
不知怎么的，他忽然就红了眼眶。
他颤着手打开车窗，忍着眼中的泪，笑着冲迎着风追着火车跑的谢梨娟，用力摆手大喊——
“姐——我走了！你要保重，要一辈子幸福平安！”
第9章
去南城的列车在下午六点到达。
顾泽川刚走出火车站，心里还在盘算着怎么去学校研究院报到呢，突然，一个穿着军装的女人快步走到他身边，语气挺正式地问道：“请问你是顾泽川同志吗？”
顾泽川愣了一下，点点头说：“是啊，请问你是？”
女人伸出手，自我介绍道：“顾泽川同志你好，我叫杨倩，也是国家军工科研大学第二校区的学生，现在在陆军航空兵学院。校长特意安排我来接你。”
顾泽川有些意外，但看到她这么严肃认真，就相信了，笑着握手说：“那麻烦你了。”
路上，顾泽川忍不住好奇地问：“为什么校长安排你来接我呀？”
杨倩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回答道：“我去办公室送资料的时候，校长正在讨论你转学的事，就撞上了。”
顾泽川忍不住笑出声：“你这也太实诚了吧。”
杨倩的脸微微绷了下，抿了抿唇，好像有点不好意思。
到了学校，顾泽川发现国家军工科研大学第二校区和北城的学校规模差不多，管理也很严格。杨倩带着他去校长办公室报到，又帮他领了日常生活用品，一直送到寝室里。
顾泽川有点不好意思，临别前认真说：“谢谢你啊，杨倩同志！”
杨倩点点头，淡淡地说：“举手之劳。”
就这样，顾泽川正式开始了他在南城的大学生活。
另一边，谢梨娟站在站台上，满脸恍然，心里难受得不行。
她一直以为顾泽川不会离开自己，所以从来没放在心上，可现在他真的走了，她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疏忽了。
“梨娟，你怎么一个人在这？泽川呢？”谢梨娟愣了一下，转身看到顾泽川的父母。
顾母看着她红肿的眼睛，疑惑地问：“哎哟，这是怎么了，和泽川吵架了？哎，怎么没看到泽川？”
谢梨娟摇摇头，嗓音低哑地说：“泽川去南城了，您知道吗？”
顾母恍然大悟地说：“啊，这件事情他指导员倒是和我们提过一嘴，不过我当时也没放在心上，以为你在北城，他舍不得走呢。”
谢梨娟听了这话，大脑一片空白。
她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把顾父顾母送回家。
从院里走出来的时候，她却撞见了林建南。
“梨娟。”林建南叫了一声。
谢梨娟皱了皱眉：“有事吗？我现在有点事情要处理，你自己去忙吧。”
林建南眸色一暗，问：“是因为顾泽川吗？”
谢梨娟面色微黯，沉声说：“关你什么事？”
林建南冷笑一声：“谢梨娟，你为什么会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这么关心？而且我看得出，他喜欢你。”
谢梨娟心跳了一下，眯了眯眼，冷冷地说：“我们是假装处对象，又不是真的对象，你有什么立场来管我和顾泽川之间的事情？”
林建南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但他还是开口说：“梨娟，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谢梨娟却丝毫不为所动，沉声说：“林建南，你是不是忘了，是你跟我说有女生一直纠缠你，拜托我和你假装在处对象，帮你挡一下桃花的？”
“本来就是一场戏，我陪你演了这么久，对你仁至义尽，现在那个女生也已经知难而退了，我们也到此为止吧。”
说完，谢梨娟转身就走，没再管身后的林建南。
她直接去了火车站，买了最近一班去南城的票。
第10章
顾泽川原本以为自己刚到南城会很不适应，没想到三个室友都很不错，和他都是一个专业的。
他对化学的热爱战胜了那些初来乍到的不安和焦虑。
教授也很看好他，一直夸他有天赋。
而且顾泽川运气还不错，一来就赶上一项重要的化学研究，需要封闭式进行三个月。
这期间他只能在研究院内活动，不过也会有人进来给他们送物资，杨倩就是其中一个。
有一次顾泽川没吃早饭，胃痛得厉害，正好碰上杨倩来送物资。
杨倩看到他面色苍白，立马拧下眉头问：“需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顾泽川摇摇头，沉声说：“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找些止痛药来？”
“止痛药？”杨倩问。
顾泽川点点头：“我给你钱和票。”
杨倩立马说：“你们这些科学家的物资都是国家报销的，不用你出钱，我现在就去帮你买。”
顾泽川原本以为至少要等半天，没想到一个小时后，杨倩就回来了。
她不仅带来了止痛药，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南瓜小米粥。
杨倩说：“我去问了医生，医生让我煮点小米粥，你这样吃药之后可能会好受一点。”
顾泽川愣了一下，看向杨倩严肃的侧脸。
明明这张脸和那个人没有半点相似，可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个自己胃痛时背自己去卫生所的人。
“怎么了顾泽川同志？如果你觉得不好吃的话，那我……”杨倩有点紧张地问。
顾泽川立马端过来，笑着说：“没事，我想吃，闻着好香。”
杨倩看着顾泽川喝粥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顾泽川吃到一半，又转过头看着她，笑眯眯地说：“谢谢你杨倩。”
杨倩抿唇，难得露出一点笑意，说：“不客气。”
顾泽川心想，她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这次以后，顾泽川和杨倩的关系就拉近了一些。
顾泽川总觉得杨倩每次过来，都会有意无意地在他们研究室门口转一圈。
所以每次自己出来都能撞到她。
一碰到，杨倩就很镇定地朝他点点头，板着一张好看的脸说：“好久不见，顾泽川同志。”
顾泽川乐道：“我们不是昨天才见过吗？”
杨倩抿抿唇，就不说话了。
顾泽川觉得她很有意思，也很喜欢和她说话，自己和她说想要什么，她也总是能很快给自己买过来。
三个月的研究比顾泽川想象的要结束得快。
再次见到外面的太阳时，顾泽川还有些不太适应，他第一时间去电话亭给家里报了平安。
父母听说他研究出了成果，都很欣慰：“不愧是我们顾家的儿子！”
顾泽川心里高兴，又不免想到了谢梨娟。
三个月过去了，或许她都已经订婚了吧。
现在再想到谢梨娟，顾泽川竟然也不觉得难过了，反而是一身轻松。
研究院给他们放了三天假，顾泽川正在宿舍休息。
结果宿管过来说：“顾泽川同志，你姐姐来找你啦！”
顾泽川一愣，一瞬间头脑发蒙。
他立马收拾好出门，果不其然在宿舍门口看到了那个三个月不见的熟悉身影。
“顾泽川，你知道我等你了多久吗？”
第11章
只是三个月不见，顾泽川再见她却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你怎么在这里？”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问。
谢梨娟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眼眶通红，眼下都是乌青，嗓子也哑得听不出往日的清亮。
“为什么要转校？你一个人跑到南城来，知道不知道我有多担心？”谢梨娟如同一只生气的小猫，死死地盯着他。
顾泽川有些委屈地说：“姐，从小到大我总是追在你的身后跑，这一次我只是想做自己，而且你总不能一辈子保护我吧。”
谢梨娟冷笑一声，嗓音低沉：“跟在姐后面有什么不好吗？我可以一直保护你，有我在，谁也没法欺负你。”
顾泽川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对她说：“可是谢梨娟，我们说白了只是邻居，不是什么亲姐弟，你这样对我好，只会让你身边的另一个人伤心！”
谢梨娟愣了一下，很快捕捉到顾泽川话语中的意思，立马道：“是林建南？对不起泽川，这件事情我不应该瞒着你，我和他其实没有谈恋爱，是因为有一次他被别的女生纠缠，我拉走了他，他怕那个女生再来找他，才拜托我和他在一起的。”
“而且一周前，也有同学举报了，爆破课是他推你的，他被送去了公安局，得到应有的惩罚，我和他不会再有来往。”谢梨娟解释道。
“姐和你道歉，不应该不分青红皂白就凶你，好吗？”她语气软了下来。
顾泽川一愣，没想到竟是这个理由，但他心底的猜测成了真，却并没有觉得后怕和生气。
“他看你的眼神，分明就是喜欢你嘛，喜欢一个人的眼神做不了假。”顾泽川低声说。
“可是姐，我们之间的问题不只是这些啊。”顾泽川对上她的视线，心中一片凄然，终是说出了那句埋藏在心底已久的话。
“什么？”谢梨娟还是不明白。
“你对我太好了，你说过你只是把我当成弟弟，而你未来会有自己的丈夫，你这样对我，只会让你未来的丈夫误会，也会让我……误会。”顾泽川声音越来越小。
谢梨娟怔愣在原地，半天没说话。
而顾泽川已经不想再和她说下去，叹了口气，垂下眼说：“姐，你回去吧，你好好找个喜欢的人，好好生活，到时候你要结婚了，就给我发请柬，我有时间一定过来……”
“够了！”谢梨娟突然打断他，这些往前平常的话现在落在她耳朵里却分外刺耳。
她垂眸沉沉地盯着顾泽川：“你要离开我是不是？”
顾泽川别开脸，不敢去看她的神色，闭上眼睛，狠下心说：“你又不是我亲姐，你没有资格管我。”
“好，所以你现在是要我撇清关系？”谢梨娟气得笑了，一双眼睛里都布满了红血丝。
顾泽川不语，是默认的意思。
毕竟也只有这样，才能确定自己不会影响到谢梨娟未来的生活轨迹。
谢梨娟沉默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顾泽川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些难过，但还是告诉自己，这是最好的选择。
之后，顾泽川又恢复了往常的生活，每天泡在试验和研究里。
第12章
这天，顾泽川去食堂的路上，碰到了很久不见的杨倩。
“顾泽川同志。”杨倩朝他走了过来，她身后的朋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然后走开了。
顾泽川没察觉，笑着说：“感觉好久不见了啊杨倩同志。”
杨倩点点头，看着他沉默两秒，忽然语出惊人：“外面都说上次来你宿舍楼下找你的那个，是你的女朋友。”
顾泽川吓了一跳，连忙左右看看，压低声音惊讶道：“这种话怎么能乱说呢，那是我姐姐！”
杨倩的神情看起来好像放松了一下，点点头，恍然大悟似得：“哦，原来不是。”
“当然不是！”顾泽川瞪着她。
杨倩从容地笑了下，又很快转移了话题：“你要去食堂吃饭吗？我陪你。”
顾泽川疑惑地看着她：“你不是刚从食堂回来吗？”
杨倩淡淡说：“没吃饱。”
她说得一本正经，顾泽川也没怀疑她。
不过很快顾泽川就发现杨倩根本没吃几口，还把自己的肉往他的餐盘里面夹。
顾泽川拧下眉头，无奈道：“杨倩同志，请你不要浪费粮食！”
杨倩沉默片刻，最终把盘里的东西都吃完了。
走出食堂的时候，杨倩又提出要把顾泽川送回宿舍。
顾泽川还没发现不对劲，毕竟他前世今生也没有过什么真正的恋爱体验。
直到第二天、第三天……杨倩都用这样的方式和他“偶遇”，然后和他一起去食堂吃饭，他才明白了点什么。
晚上睡觉时，舍友夜间谈话，第一个说的就是杨倩和他。
“顾泽川同志，我敢保证杨倩同志喜欢你！”一个舍友说。
顾泽川忙道：“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而且这可是杨倩同志同学院的同学亲口听见的！就连追你的法子都是别人想的呢！”另一个舍友补充道。
顾泽川沉默了。
难怪这人一点新意没有，想起来怪可爱的。
不对不对！顾泽川赶紧把脑子里其他想法甩出去。
他现在正是为祖国化学研究蓬勃发展的时候，可不能再为情情爱爱扰乱了节奏。
于是在下一次杨倩来假装偶遇的时候，顾泽川说：“杨倩同志，我现在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杨倩大约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咽了一下，立马道：“没关系，我可以等你。”
她承认得那么坦荡，反倒让顾泽川有些意外。
顾泽川也不太会拒绝人，毕竟从前在学校那些追他的人都被谢梨娟给赶走了，说年纪小不能谈恋爱。
谢梨娟那么冷清的一个女人，那些女生看到她就发怵，因此一直到现在也只有杨倩来追过自己。
顾泽川愣了下，看着她眼中的认真，心中微动。
这时，杨倩忽然伸手，顾泽川愣了下，看到杨倩的手拿下了一片落在他肩头的落叶。
“谢谢。”顾泽川笑了下。
“你们在干什么？”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女声从旁边传来。
顾泽川愣了下，和杨倩同时侧身看去，都看到了穿着一身军装的谢梨娟。
谢梨娟眸色晦暗地看了杨倩一眼，然后走到顾泽川身边，将他拉到了自己身后。
“离他远点。”谢梨娟冷冷地说。
谢梨娟的威胁丝毫没有让杨倩面色有多波动，她淡淡对谢梨娟说：“你不是他女朋友，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你在用什么身份遏制他的自由行动？”
“那你呢，你又是……”谢梨娟刚想反驳。
“杨倩是我女朋友。”顾泽川突然开口，那一瞬间谢梨娟整个人都僵住了。
第13章
“你说什么？”
谢梨娟当时就懵了，耳朵里嗡嗡直响，她不敢相信地看着顾泽川。
顾泽川深吸一口气，走到杨倩身边，牵起她的手，认真地说：“姐，我谈恋爱了，她是我女朋友，希望你能尊重她。”
谢梨娟瞪大眼睛，怒气冲冲地反驳：“你和她才认识多久！泽川，别胡说八道行不行？”
顾泽川心里一阵难受，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姐，我不是开玩笑的。” 他扯了扯嘴角，强忍着心里的苦涩，“我真的希望你能祝福我。”
谢梨娟眼睛都红了，她盯着顾泽川看了半天，终于意识到他不是在闹着玩。可她还是接受不了，急切地说：“你了解她吗？泽川，你要谈恋爱，也得找个你完全了解的人啊……”
“这位同志，我和泽川同志是正常恋爱，我的事情，我会在恋爱过程中慢慢和他讲清楚的。” 杨倩冷冷地回应。
谢梨娟眼里的阴郁更重了，而顾泽川也快撑不下去了，他别过头，说：“姐，要是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我们还没吃饭呢。”
说完，顾泽川拉着杨倩就走，谢梨娟也没再跟上来。
等走出谢梨娟的视线，顾泽川才松开杨倩的手，有些尴尬地说：“抱歉啊，刚才我……”
“没事，你可以利用我。” 杨倩朝他笑了笑。
顾泽川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地说：“等学校放假，我请你去国营饭店吃饭。”
杨倩大方地点点头：“好啊。”
顾泽川原本以为谢梨娟会知难而退，可没过多久，杨倩在食堂吃饭时告诉他：“她现在是我的教官。”
顾泽川愣住了，忙问：“那她……有没有为难你？”
“顾泽川，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堪？” 谢梨娟端着餐盘走过来，听到这句话，冷笑一声，在顾泽川身边坐下。
顾泽川和杨倩顿时安静下来。
谢梨娟看着顾泽川躲闪的样子，想起以前他总是跟在自己身后，心里一酸。她刚想像以前一样把鸡腿夹给顾泽川，却发现他盘子里已经有一个了，手顿了顿。
“很不想见到我吗？” 她问。
顾泽川扒拉了几口饭，小声说：“没有。”
谢梨娟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杨倩脸上，眯着眼问：“从前我对你那么好，怎么现在你谈了个恋爱，就一副要和我划清界限的样子？”
顾泽川正想开口解释，杨倩却抢先说：“因为他分得清姐弟和情人之间的界限。”
第14章
话音刚落，气氛又紧张起来。
顾泽川轻咳一声，低下头，避开周围好奇的目光，说：“好了好了，先吃饭吧！我下午还有课呢！”
谢梨娟和杨倩这才暂时停了下来，谢梨娟冷冷地收回目光。
下午，顾泽川因为中午吃坏了肚子，去医务室输液。谢梨娟总是第一个知道消息，她带着一瓶热水赶过来，拧着眉头说：“是我的错，忘了你肠胃不好，现在好点了吗？”
顾泽川躺在行军床上，看着谢梨娟，说：“姐，你下午没课啊？”
谢梨娟笑了笑，轻轻擦去他鬓边的汗：“请假了，你的事在我这儿总是最重要的。”
顾泽川愣了一下，转过头不再说话。
谢梨娟看着他这副样子，叹了口气，问：“泽川，姐现在在你心里……很差劲吗？”
顾泽川心里一揪，掩饰地看向窗外，小声说：“我没有这样觉得。”
谢梨娟盯着他，说：“那你现在为什么要躲着我？”
顾泽川抿了抿唇，淡淡地说：“姐，你真的觉得我们之前那样的相处方式是对的吗？”
谢梨娟愣了一下，皱着眉头说：“我只是想保护你，你知道的，从小到大，我最怕你被人欺负。”
顾泽川心里虽然难受，但还是说：“可是……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谢梨娟说：“在我心里，你可以一直是。”
顾泽川勉强笑了笑，苦涩地说：“谢梨娟，你今年都二十六岁了，以后你要结婚，要是还这样对我，你丈夫、孩子会怎么想？”
谢梨娟的嘴唇紧紧地绷成一条直线，沉默不语。
顾泽川闭了闭眼，侧过身背对着她。
不管怎么说，谢梨娟也只是把他当弟弟看待，他的话说得那么清楚了，可她还是没想过要嫁给他，他们之间终究是有界限的。
没多久，杨倩也来了，给顾泽川做了一碗南瓜小米粥，问：“现在好点了吗？要不要喝点粥？”
顾泽川刚要说话，谢梨娟就冷着脸说：“泽川是吃坏了肚子，又不是胃痛。”
杨倩也不生气，从容地把粥盖上，看着顾泽川说：“现在肠胃好些了吗？”
谢梨娟冰冷的目光落在杨倩身上，毫不留情地说：“你不知道泽川从小肠胃不好，不能吃太多荤腥吗？”
杨倩这才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两人目光一碰，又是一阵紧张。
“哎哟，两位女同志呀，这里可不是你们吵架的地方！要是要骂人就出去骂，都是成年人了，一个个的怎么还吃男同志的醋呢！” 卫生院的男医生实在看不下去了。
顾泽川听了很不好意思，待不下去了，输完液就赶紧溜了。
谢梨娟又在他面前蹲下，熟练地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肩上一揽，说：“我送你回宿舍休息。”
第15章
“哎呀，自己搂着我的脖子，你现在比从前壮了不少，我怕万一没扶稳。” 谢梨娟故意松了松手，逗得顾泽川下意识就紧紧搂住了她的脖子。
顾泽川侧过头，刚好看到谢梨娟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笑容。他心里一咯噔，但还没等他开口，谢梨娟已经瞥向杨倩，面无表情地说：“这里有我，你可以走了。”
杨倩没说话，只是把粥盖好递给顾泽川，轻声说：“想吃就吃，明天我来看你。”
顾泽川刚想说点什么，杨倩已经转身走了。他气得在谢梨娟肩膀上锤了一下，瞪着她说：“谢梨娟！你只是我姐姐而已，没有资格干涉我的感情生活！”
谢梨娟神色黯然了一下，但很快又笑了，沉声说：“这个杨倩看上去不是什么好人，我不放心。你太单纯，容易被人骗。”
顾泽川挣扎着从谢梨娟身上下来，尽量平缓心情，瞪着她说：“谢梨娟，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有我自己的判断。难道说如果你未来有了对象，只要我说不喜欢你就会和他分手吗？”
谢梨娟皱了皱眉，抬眸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会。”
顾泽川一下子哑了。他愣了好一会儿，才苦笑着摇头说：“那你告诉我，杨倩那么优秀的人你都看不上，你觉得我还能和谁在一起？难道只要你不喜欢，我就要一辈子不娶妻吗？”
谢梨娟拧了拧眉，立马说：“你现在还小，未来总会碰到自己喜欢的。”
“我今年二十了。” 顾泽川瞪着她，“我已经不小了，也只有你还把我当成小孩。”
谢梨娟一瞬间哑然无言，心中忽然产生了一种没来由的慌乱。她沉下眉，有一瞬间忽然觉得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可她却不敢去想。
就在这时，顾泽川猝不及防地问她：“姐，你喜欢我吗？”
“什么？” 谢梨娟瞬间头脑发麻，可她却并没有觉得震惊或者排斥，更多的是一种被揭露后的不解和自我怀疑。
顾泽川见她这副神情，就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强自按压下颤动的心脏，苦笑着说：“姐，我真心希望我们都能找到自己的幸福，你不要再因为那所谓的责任感、姐弟情把自己和我捆绑在一起了，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说完，顾泽川转身就离开了。他怕自己和谢梨娟待在一起太久，又忘了自己最初的决定。他在谢梨娟面前，总是优柔寡断，不够坚定。
果然，上次的谈话之后，谢梨娟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刻意再出现在他面前。顾泽川心中虽然漫起淡淡惆怅，但更多的是松了口气。
之后顾泽川又进行了一场长达一个月的封闭式研究。杨倩也如从前一样常常过来，但没有再刻意制造什么偶遇了，两个人现在更多像是朋友。
一个月后，顾泽川觉得也足够让谢梨娟想清楚了。没想到他从研究院出来那天，还真看到谢梨娟站在门口等自己。
谢梨娟朝他走过来时，他以为她是来告别的。结果谢梨娟却用一种复杂的、让顾泽川有些害怕的眼神深深地看着自己，说：“泽川，我喜欢你。”
第16章
那一瞬间，顾泽川觉得周围的世界都寂静无声了。
他愣愣地看着谢梨娟，半天都没反应过来，问：“你说什么？”
谢梨娟大约也猜到了他的反应，面色认真凝重，语气沉沉地说：“这些天我想了很多，对不起，我总是不敢这样坦诚地面对自己。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们从小就以姐弟的方式相处，我害怕自己会……带歪你。”
顾泽川呆愣地听着，胸腔里的心跳得厉害，像擂鼓一样。他忍不住问：“那现在呢？”
谢梨娟眼眶泛起一丝红，说：“我以为我可以一辈子在你的生命中充当长姐的角色，可现在我发现我做不到。我没法看到你和别人走在一起，哪怕是你和别人说话，我也无法忍受。”
顾泽川听着，心里乱成一团，他结结巴巴地说：“姐，你想多了，我和你之间……”
“不要喊我姐。” 谢梨娟哑着嗓子打断他，“顾泽川，你可以不把我当姐姐，我也不把你当弟弟，你能和面对其他人一样，给我一个机会吗？”
顾泽川看着她眼中的渴求和期待，心中浪潮翻滚。前世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他忍不住后退了好几步，摇着头，被吓到似的忙说：“不要，谢梨娟，你疯了吗？你忘了你之前都说过你把我当成你的亲弟弟！”
谢梨娟笑了一声，可眼里却没有笑意，她坦荡地说：“是啊，我疯了。” 她眼神又变得悲切起来，“你不愿意接受我也没有关系，反正我总习惯了等你，多久都可以。”
直到谢梨娟离开，她的话还一直萦绕在顾泽川耳边。
前世他和谢梨娟结婚之后，谢梨娟从不愿意承认两人间的婚姻。甚至在两人的新婚夜，她也是皱着眉头对他说：“泽川，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我的弟弟，我没法把你当成我的丈夫，对不起。”
顾泽川等了好久也没有等到谢梨娟的回心转意，再得到她的消息收到的却是她的死讯。他一度陷入绝望，怀疑自己。可重生后，当他主动离开时，却得到了谢梨娟的表白。
他心里有震惊，然而更多的居然是失望。因为这句话他等了太久，而他已经下定决心放下，那么于他来说也没有什么用了。
之后，谢梨娟还是像从前在北城学校里那样，常常来找他，给他送这送那。同事撞见好几次了，还开玩笑说：“顾泽川同事运气可真好，前面有杨倩同志，这次又来了一个这么美的教官，不过看起来杨倩同志好像已经放弃了？”
顾泽川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仔细想想，杨倩确实已经很久没有来找过自己了，偶尔几次见面也只是路上偶遇。他心里叹了口气，觉得这样也好，他也不想杨倩因为自己耽误了。
顾泽川有一场研究要进行，为期半年的封闭，这一次是最长的，甚至可能更长。在进行训练前，他主动约见了谢梨娟。
在谢梨娟渴切的眼神中，他沉声说：“谢梨娟，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第17章
谢梨娟愣了一下，眼睛里闪过一丝黯淡，声音也沉了下来：“为什么呢？”
顾泽川深吸了一口气，说：“姐，我们从小到大一直都在一起，可我真的很想走走自己的路。”
谢梨娟看着他，没说话，但她的眼神就像一座实心的小山，重重地压在顾泽川身上，让他本来准备好的一肚子话都差点说不出来了。
不过他也知道，要是不把话说清楚，谢梨娟肯定不会死心的。
“给我们彼此一些时间吧，我觉得你只是习惯了有我在身边而已，说不定等你离开我之后，将来有一天，你会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呢。”
谢梨娟垂下眼睛，但回答得很坚定：“不会的。”
顾泽川轻轻笑了一声：“谁也说不准以后的事，要是你不信，那就试试呗，我们分开一段时间，你别来找我，我也不去找你。”
谢梨娟皱起眉头，拧得很深很深，可当她看到顾泽川那副郑重的样子，又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最后，她还是在顾泽川坚定的眼神里妥协了，他们之间，好像永远都是她先妥协。
她叹了一口气，说：“那好吧。”
说完，她又盯着顾泽川的眼睛，沉声说：“不过你可别让我等太久。”
不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真的忍得住。
顾泽川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朝谢梨娟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好。”
就这样，顾泽川进了研究所，开始了一段为期半年的化学研究。
其实以谢梨娟的身份，要是想进研究所也不是没办法，但顾泽川特意过来和她说，就是希望她别进去。
就当是两个人分别了这么久吧，他只希望她能安心地做好自己的事。
研究本来就是一件很费时间和精力的事情，但因为是顾泽川热爱的事情，所以在他看来，时间过得特别快。
而且这一次来送物资的人里面，也没有杨倩了。
有一次顾泽川的胃又开始疼，他拜托送物资的士兵帮他买止痛药。
结果那个士兵说：“顾泽川同志，这个是不报销的。”
顾泽川愣了一下，脸色微微凝重起来。
士兵看他发呆，以为他身上没钱，马上说：“学校只报销你和各位科学家们的基本衣食住行，像这种额外的东西都不报销。不过没关系，如果你身上没有钱的话，我可以帮你垫付！”
这一瞬间，顾泽川心里泛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他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有点白，摇摇头说：“谢谢你同志，不用了。”
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那自己不是欠了杨倩好多钱？
顾泽川心里有点发愁。
他在研究所还不知道要待多久，杨倩比他大一两届，说不定等他出去的时候，她都毕业了。
“顾泽川同志，这是你要的止痛药。”
顾泽川正捂着肚子发呆，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愣了一下，抬头就看见杨倩那双总是平静又寡淡的眼睛。
“杨倩？”
顾泽川一下子站了起来，惊喜地说：“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你不会过来了。”
杨倩看到他满脸开心的样子，嘴唇微微抿了一下。
“我以为，你不想再见到我了。”
第18章
顾泽川震惊地说：“为什么会这么想？”
杨倩垂下眼睛，声音很低：“因为你喜欢谢梨娟。”
从来没有人这么直白地戳破过顾泽川的心思，他一下子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
杨倩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想起什么，拉着他坐下。
“先把药吃了吧，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顾泽川点点头。
说到这里，顾泽川又想起之前那个士兵告诉他的事。
“杨倩，之前你给我买的那些药，我给你钱吧。”顾泽川觉得这是很有必要的。
结果杨倩沉默了两秒，问：“你是要和我撇清关系吗？”
顾泽川沉默了一下。
真是奇怪，怎么谢梨娟和杨倩都喜欢说这句话。
顾泽川无奈地说：“不是啊，只是这本来就是你分外的事情。”
杨倩“嗯”了一声，就在顾泽川以为她理解了的时候，她又说：“我在追你，对你的付出是我心甘情愿的。”
顾泽川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结果杨倩还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从容地把顾泽川吃干净的餐盒收起来，站起身说：“顾泽川同志，我下午还有训练，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下次见。”
然后不等顾泽川回答，她就走了。
顾泽川心里震惊：她这是这么追人的啊！？
这之后杨倩来得就多了，不过研究所也不是外人随便能进来的，来送物资也是固定的一周一次。
但每次杨倩都会来。
以前她都不给顾泽川带别的东西，可这次每次来都会给他带各种各样的吃的。
顾泽川好奇地问：“这些不会都是你做的吧？”
不过问出口他也觉得不太合理，毕竟他们每天要训练，哪有时间，学校的食堂也不会外借的。
杨倩果然摇摇头，却说：“都是我妈做的。”
顾泽川嘴里的南瓜粑粑差点没咽下去。
杨倩解释说：“我父母都是南城人，离得近，所以每周周末都会来给我送吃的。”
顾泽川这下才松了口气，又听杨倩说：“我妈妈特意多做了一份，让我给你送过来。”
顾泽川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惊诧地说：“你妈妈怎么知道我的？”
杨倩一本正经地说：“我认为我在追喜欢的男生，没必要藏着掖着。”
顾泽川的脸开始泛红。
他以前一直以为杨倩是个内敛的人，结果相处之后才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杨倩看起来惜字如金，闷不吭声的，可在他面前就是有什么说什么，该说的话绝对不会拖到下一次。
现在顾泽川都有点习惯她这种说话方式了。
因为杨倩每次来都笔直地走向顾泽川，现在整个研究院都知道杨倩在追他了。
连教授都开玩笑说：“我看杨倩同志很不错，而且她是空军，未来可是咱们国家重点培养的飞行员。”
顾泽川只是笑而不语，只说：“现在只想好好做研究。”
前世“扫把星”的名头到现在还压在他的身上。
他放不下。
他不想害了杨倩和谢梨娟中的任何一个。
第19章
研究中途出了些意外，研究院为了防止一些重要的化学机密外露，彻底封闭了整个研究院，不允许除了研究人员之外任何的其他人进来。
就这样整整两个月，顾泽川都在一心做研究。
有一瞬间，他竟觉得这样也不错。
既见不到谢梨娟，也不用再因为杨倩内心挣扎。
……
两个月后，送物资的人终于来了。
原本顾泽川以为又会是杨倩，却没想到看到的确实一个几乎有三四个月没有见到过的身影。
“泽川。”
谢梨娟朝他走过来，拧着眉垂眸打量着他，嗓音低哑：“怎么样，还适应吗？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我去给你买。”
顾泽川终于反应过来，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梨娟垂下眼，深吸口气，沉声说：“我也以为我可以再忍久一点，可是每天见不到你的日子对我来说都是一种煎熬，所以我就提前过来了，你在怪我吗？”
顾泽川别过视线，说：“没有。”
谢梨娟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却听到顾泽川又问：“杨倩呢？”
谢梨娟愣了下，目光微冷，但终究是没有像从前那样说几句酸话，就是语气差了些。
“出任务去了。”
顾泽川得知她没事，点点头放下了心。
谢梨娟这次来也没有待很久，按照顾泽川以前的习惯给他带了一些日常用品，又给他拿了不少吃的。
见他神色冷淡，又苦笑道：“以前这么久不见我你总有很多话想说的。”
顾泽川抿了抿唇，只说：“有些累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梨娟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临走前，谢梨娟如从前一样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说：“没有想到我们泽川在化学研究上面有这样大的天赋，你们在化学研究上的成果得到了国家的表扬，我很为你开心。”
提到自己的研究成果，顾泽川抿唇笑了下，只说：“为祖国奉献，一直都是我的理想。”
谢梨娟眼中浮现笑意，说：“那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
顾泽川点点头说：“谢谢姐。”
谢梨娟就来了这一次，之后就没有再来了，杨倩也是。
顾泽川却反而松了口气。
在这次的化学研究临近尾声的时候，突然因为另一个实验室的同学操作不当，导致化学试剂爆炸，有毒气体在实验室内四处蔓延。
所有人都在往外撤退，可是他们做了这么久的研究成果顾泽川不甘心放弃。
火势在蔓延，人群在疏散，只有他捂着嘴镇定自若的在整理他们实验室的重要化学成果。
“顾泽川同志，先出去吧！命要紧！”
顾泽川坚定的摇摇头，挥挥手让同事先出去。
对一个化学研究员来说，没有什么比研究成果最要紧。
毕竟这是他们研究室花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做出来的，是很珍贵的成果。
在终于全部整理完毕后，顾泽川的意识已经有些涣散，可是他还是强撑着走出了火场。
然而他却眼前一黑，朝前倒了下去。
就在他以为自己火葬火海的时候，一双有力的臂膀托住了自己。
他抬眸，在晕过去前对上了谢梨娟焦急的双眼。
第20章
顾泽川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但他隐约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人在说话。
“梨娟，不是爸妈逼你，我们都看得出泽川那孩子是真心喜欢你，那你呢？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梦里谢梨娟放在膝上的手紧握在一起，过了很久，她才沉声回答说：“我也喜欢他，只是……”
只是什么呢？
顾泽川没有听到她后面的话。
而梦里那个人的神情神态都和今生的她对不上。
这是前世吗？前世谢梨娟就承认了喜欢自己吗？
既然承认了，那为什么婚后又对自己那么冷淡，为什么一去部队不复返呢？
顾泽川眼泪忍不住从眼角落下。
“泽川，泽川？”
一个熟悉的声音将顾泽川从恍惚中唤醒。
他慢慢睁开双眼，在自己床边看到的却是杨倩。
杨倩此刻的面善也浮现着满满的担忧，伸手拨了下他额前的碎发，低声说：“你毒气吸入过多，差点就醒不过来了。”
顾泽川愣了下，一出声却发现嗓子哑得几乎无法发声。
“我……睡了多久？”
杨倩说：“三天。”
顾泽川闭了闭眼，又问：“那我们的研究成果呢？”
杨倩没想到他生命垂危还记挂着这件事情，一时间心中满是敬佩，回答说：“都还在，国家为了赞扬你这种牺牲自我拯救研究成果的伟大行为，给予了你奖励，不过这个奖励，你要回学校自己领。”
杨倩不会说话，但是顾泽川读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她在鼓励自己快点好起来。
顾泽川用力点点头，又想到了把自己从研究所救出来的人，看着杨倩欲言又止。
杨倩好像也明白他想说什么，垂下眼说：“她也没事，上午在训练，下午会过来。”
顾泽川不再多问。
心里默默松了口气，还好自己没有害了她。
“泽川。”
这时，杨倩突然开口喊自己。
顾泽川愣了下，看向她，问：“怎么了？”
杨倩抿了抿唇，沉声说：“我毕业之后，可能会被调去南海做空军。”
顾泽川笑着说：“那挺好的呀，我听一些同志们讨论过，去南海做空军前途会更好，而且还能在海上飞。”
杨倩看着他沉默片刻，又深吸口气，说：“南海离南城很远，所以我可能去了以后很难再回来了。”
顾泽川忽然明白她的语气为什么那样沉重了。
那就意味着在这个通讯科技并不发达的时代，他们可能再也没法见面了。
顾泽川垂下眼扯了扯唇角，说：“如果这是你的选择的话，那我当然很支持你。”
杨倩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站起身，朝他笑了下说：“我知道了。”
顾泽川疑惑地抬眼看向她。
杨倩眼里难得的浮现出明显的笑意：“顾泽川同志，很高兴认识你，希望我们以后还能再见。”
听到这句话，顾泽川的心反而放松下来，玩笑道：“说得好像你明天就要走一样，提前这么久告别的吗？”
杨倩不好意思的抿了下唇，又在他病床边坐了下来，忽然说：“我第一次喜欢人，虽然没什么经验，但我看得你心里始终还是装着另外一个人。”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顾泽川却大方笑道：
“我确实心里装着她，不过那是因为我把她当成我的姐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只希望她幸福平安。”
第21章
杨倩怔愣片刻，抬眸对上顾泽川虽然含笑但认真的神情时，忽然明白了什么。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敲响。
紧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推开门走了进来，手里拎着饭盒。
“怕你吃不惯医院的食物，特意给你做的。”
谢梨娟径直走到顾泽川面前，将餐盒在他面前打开。
而里面都是他爱吃的菜。
顾泽川笑了笑，抬眸看向谢梨娟，淡淡说：“谢谢姐。”
谢梨娟的手顿了一下，但终究是没有说什么。
而杨倩也没有再多留，只让顾泽川好好照顾身体，然后就先出去了。
“身体好点了吗？”
顾泽川吃饭的时候，谢梨娟坐在了刚才杨倩坐过的位置。
顾泽川点点头说：“已经好多了。”
谢梨娟点点头，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似得，静静地坐在顾泽川身边看他吃饭。
吸入毒气的后遗症还没有消退，所以顾泽川仍有些头昏脑涨，也没吃多少。
“你瘦了。”谢梨娟忽然看着他说。
顾泽川心里一跳，别开她的视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谢梨娟叹了口气，想要伸手如往常般拍拍他的肩，可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将手收回去，放在了膝盖上，垂下眼说。
“泽川，之前姐姐和你说的话，你就当做没有听到过吧。”
顾泽川一愣，略带震惊的看向谢梨娟，发现她嘴角微微上扬，可是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谢梨娟看了看窗外的阳光，呼出口气：“姐姐愿意守着你，一直在你身后也没有关系，只要你能幸福、平安。”
顾泽川心猛地跳了一下。
所以刚才她和上次说的那些话，谢梨娟听到了。
谢梨娟仿佛又变成了从前的那个长姐，满眼温柔的看着自己：“所以泽川，不要再推开姐了，以后你就自由的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吧，姐不会再阻拦你了。”
这番话说出来时，谢梨娟的心其实在往下滴血。
可是她只能这么说。
只有这么说，也许她还能以一个长姐的角色站在他的身后，而不是连靠近他的资格也没有。
顾泽川压抑了许久的心仿佛在这一刻重见阴霾。
他在为谢梨娟高兴。
只要谢梨娟能摆脱命运的桎梏，自己的付出和牺牲才有了意义。
从医院出院以后，顾泽川很少见到谢梨娟了，她总忙于训练。
不过每次看到他还是会笑眯眯的凑过来，问他这几天怎么样，有没有按时吃饭。
仿佛一切又回到了从前。
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着顾泽川最初设想的方向走。
至于杨倩，或许也是忙着毕业，所以很少再来找顾泽川。
顾泽川的生活好像又回归到了本来一个人的模样。
在上次这一届毕业的前夕，顾泽川见到了她，不过实在学校在操场上主持的毕业欢送晚会上偶然遇见的。
两人像朋友一样打过招呼，顾泽川想到杨倩应该快要去南海想去送送她。
他问杨倩：“什么时候走？”
杨倩看着他，却扯起唇角笑了下，说：
“不打算走了。”
第22章
顾泽川蒙了会儿，见她的神情不像在开玩笑才反应过来。
他忙道：“杨倩，你不要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杨倩笑了下，说：“没有开玩笑，南海那边虽然发展前途大，但是我个人还是想在陆地上飞两年，有把握了再去海上飞。”
她给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可是顾泽川却不太相信，要是杨倩真的因为自己放弃了去南海的机会的话他真的觉得不值得。
顾泽川看着杨倩，想从她的脸上找到一点挣扎的痕迹。
遗憾的是，这个人的神情总是如此淡然。
顾泽川垂下眼不再说话。
杨倩看着他笑了下，说：“泽川同志，这是我自己深思熟虑过后做出来的决定，和你无关。”
顾泽川撇了撇嘴，小声问：“那你的家人也同意了？”
杨倩理所当然道：“他们年纪大了，本身也不太舍得我去那么远的地方，所以我留下来，是有多方考量的。”
杨倩这个人在某些方面和顾泽川很像，那就是下定决心的事情谁也没法改变。
顾泽川为她遗憾无奈的同时，内心又有些不耻的隐秘欣喜。
毕竟杨倩是他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哪怕时出于朋友的私心，他也是不太舍得她的。
杨倩留在了南城军区谋篇航空飞行队。
但哪怕是在同一个城市，杨倩常常忙于训练，也很少能来学校一次。
天气逐渐转冷，新年之际，学校放了寒假。
而顾泽川要回北城过年。
在回校的前一天，谢梨娟来顾泽川的宿舍门口接他去车站。
他们要一起回去过年。
结果没想到杨倩也来了。
谢梨娟虽然已经努力在把上次看顺眼，可就是怎么都看不顺眼。
上次也不管她，只对顾泽川说：“知道你今天要回去，过来送送你。”
谢梨娟嗤笑道：“有我在，有你什么事吗？”
杨倩暼她一眼，又看向顾泽川：“这次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见到你了。”
顾泽川面露微笑，谢梨娟气的牙痒痒，可是又不能说什么。
凭心而论，其实杨倩这个人人品还可以，就是说话有点呛人。
可要让谢梨娟做出那种把顾泽川拱手让人的好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这辈子下辈子都不可能。
两人大半年没有回北城，一回去就看到两家的父母都站在大院里等着他们回家。
顾泽川回到家，顾母就问他：“你和梨娟成了？”
顾泽川愣了下，大声道：“妈，你乱说什么呢？”
顾母见他的神情就知道自己猜错了，尴尬道：“半年前你前脚转去南城分校，梨娟当即就调了过去，我还以为你们已经……而且我看得出你不是喜欢她嘛。”
原来就连自己的父母都看得出他对她的心意吗？那谢梨娟就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
顾泽川垂下眼，深吸口气，对父母说：“爸妈，我和她只是姐弟，不会有其他关系的。”
他已经决心要放下谢梨娟，那么就绝对不会再回头。
只希望谢梨娟也能往前走。
顾母和顾父对视一眼，试探着问：“泽川，你是不是在南城遇到喜欢的人了？”
第23章
听到这句话，顾泽川的脑海里却冒出另外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不过很快，他又将杨倩的脸从自己的脑子里面甩了出去，轻咳一声说：“没、没有啊。”
顾泽川是他们生的，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他神情里的慌张。
不过他们也并没有窥探他的隐私。
第二天就是除夕，顾家和谢家在一个大院里，每年都是在院子里摆个大桌子，一家人一起过年。
今年也是这样，两家人其乐融融的围在一起。
顾父和谢父曾经是一个营的兵，战争结束后，就被调到北城军区，安排在了一个院里。
顾母曾经是老师，谢母是文工团的团长，两人是高中同学，顾母还是谢母介绍给顾父的。
所以从小两家关系就好，又各自都只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其实有些事情不用明说，两家人原本早就在心里定了的。
偏偏谢梨娟不开窍，谢母才给她安排了相亲。
结果顾泽川一走，谢梨娟又不知道怎么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追到了南城去。
谢父谢母就想着借此机会好好说说这件事情。
“泽川啊，你在学校有女朋友了吗？”
谢母猝不及防的问起这件事，让顾泽川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顾泽川摇摇头，谢母便连忙道：“你和梨娟现在也年纪不小了，你觉得咱们家梨娟怎么样？”
顾泽川没料到谢母突然提起这件事情，而谢梨娟当即沉下了眉：“妈，泽川现在还小。”
谢母笑道：“你这孩子，二十多了也不算小了呀，如果现在不想结婚，早点把事情定下来也是好的呀，只要两个孩子情投意合。”
谢梨娟哑然，喉中泛起酸涩的苦水。
她也多么希望他们现在是情投意合。
顾泽川深吸口气，认真说：“谢伯父谢伯母，我和梨娟姐只是姐弟，没有其他关系。”
前世，也是这一年的除夕，谢父谢母提出了让两人定亲。
当时的顾泽川高高兴兴的答应，换来却是谢梨娟的一句：“我和泽川只是姐弟，姐姐怎么能和弟弟在一起？”
但后来拗不过顾泽川，谢梨娟还是不情不愿的和他在一起，最后两人都得到那样的结局。
那么，现在的命运轨迹就让顾泽川来推动吧。
顾泽川的这番话让谢父谢母登时没了声，在他们的心里顾泽川和亲生儿子没有差别，他不愿意，夫妻二人也只有遗憾而已。
晚上回到家，谢母看着沉默不语的谢梨娟，叹道：“你这孩子，明明喜欢，怎么不知道争取一下？”
谢梨娟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语气沉沉道：“如果争取就能得到的话，就好了。”
……
年后，顾泽川和谢梨娟又一起回了学校。
谢梨娟将顾泽川送到校门口时，看到了等待已久的杨倩。
这一次，谢梨娟没有再对杨倩露出满怀敌意的神情，只是扭头对顾泽川说：“我先把东西给你放到宿舍去。”
说完她就先离开了。
顾泽川望着她的背影，露出一个释然的笑。
姐，就这样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吧。
第24章
这学期的研究时间紧，任务重，顾泽川忙的几乎时间都泡在了实验室了。
明明杨倩自己的训练繁重，但她也总还是能抽出时间来看自己。
在开春的第三个月，学校应上级要求，要选几位化学研究所的学生去空军领域进行参观和学习。
航空材料都取决于化学处理，教授给了他们一个课题，如果空军领域的课题做得好的话，毕业后就能留在空军领域进行航空研究。
顾泽川作为他们这一届学生中最出彩的，被安排成为组长和空军领域的负责人对接。
然而到了地方，顾泽川一眼就看到了朝他们走过来的杨倩。
杨倩郑重的朝他们敬礼，大声道：“欢迎各位同志来到南城第一空军训练营，我是第一训练营的营长，杨倩。”
顾泽川也朝她敬了个礼：“杨营长好，我们是国家军工科研大学第二校区，化学研究部的学生。”
顾泽川看到杨倩的眼中浮现一丝笑意。
他们被带了进去，先去观摩了航空航天研究所，然后杨倩就将他们带到了空军训练场，给他们介绍。
顾泽川发现在涉及到自己擅长的领域，杨倩的话比平常要多很多。
“有哪位同志想体验一下航天战斗机吗？”
面对未知的凌空，众人都支支吾吾的。
只有顾泽川笑道：“杨营长，我想试试。”
杨倩立马点点头，说：“好。”
时隔大半年，顾泽川再次换上了军装，和杨倩一起坐到了机舱里。
杨倩给他系安全带的时候，低声说：“可能会有些失重感，我会尽量平稳的飞，如果受不了，你就直说，我马上降落。”
顾泽川见她紧绷着脸，忍俊不禁道：“放心吧杨营长，我胆子比你想象的大。”
于是在一系列的操作之后，杨倩推动操作杆，驾驶着他们平常使用的战斗机将顾泽川带到了碧蓝的天空。
那一瞬间，顾泽川有一种灵魂出窍的感觉。
就像是前世死后，灵魂飘荡在空中。
可是这一次，他不再是一个人在孤寂的遨游，因为身边有一个人在陪着他。
“还好吗？”
他听到杨倩大声问他。
他哈哈大笑起来，笑的惆怅：“杨倩，好自由啊，你每天都这么自由这么快乐吗？”
杨倩看到了他毫不掩饰的笑脸，自己的面上也露出了笑，炫耀似得带着他遨游天际。
等到飞机降落的时候顾泽川还在兴奋
杨倩将他扶下来，顾泽川就忽然感到头晕脑胀，胃部不适，差点吐出来。
杨倩轻柔地拍着他的脊背，温声说：“没有接触过战斗机的人第一次坐都会这样。”
顾泽川干呕几声后觉得好多了，就是面色有些白，但仍然掩饰不住眼中的欣喜。
不过参观也到此结束了。
他们要赶回去做课题，杨倩安排警务员将他们送回了学校。
课题做完后不久，杨倩来找他了。
说起杨倩的飞行，顾泽川还有些意犹未尽。
杨倩看到他眸色发亮的模样，心里一动，忽然转移了话题：
“泽川同志，你现在有谈恋爱的想法了吗？”
第25章
杨倩的这个问题问的猝不及防。
顾泽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
尤其是当他对上杨倩凝重而认真的眼神时。
他深吸口气，几乎要动摇了。
“泽川。”
这时，一个熟悉的女声从旁边传来。
两人同时怔然望去，看到谢梨娟迈步走了过来。
谢梨娟的目光直直的望向顾泽川，如同自己不是故意打断似得，对他说：“江教授刚才在找你。”
顾泽川立马把其他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和杨倩匆匆告别后离开了。
顾泽川一走，这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杨倩看向谢梨娟，淡淡道：“不管你再来多少次，他也会选择我。”
谢梨娟挑了下眉，一双桃花眼此刻含着的都是冷冽的光：“这么自信？”
杨倩笑了声，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你说你喜欢泽川，那你可以为了他一直留在南城吗？或者为了他去北城。”谢梨娟突然问。
杨倩愣了下，蹲下脚步，神色晦暗的看向谢梨娟。
谢梨娟笑了一声，又说：“我可以一辈子追着他跑，你可以吗？”
“你可以赢我这一次，但如果你把握不住，我可以赢你一辈子。”
谢梨娟说完，拍了拍上次的肩，沉声说：“如果你在指望他为你做出牺牲，一辈子都在迎合你，跟着你跑的话，我就算是绑，也会把他绑在身边。”
留下这句话，谢梨娟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杨倩站在原地站了很久才转过身。
顾泽川并不知道他们的对话，但他能明显感觉到杨倩来找自己的次数又少了起来。
他心里有点失落，但很快又被研究所繁忙的事务压了下去。
直到快要到端午节的时候，杨倩才再次出现，她拎着一大包粽子，等在顾泽川的宿舍楼下。
顾泽川一出来就看到了她。
杨倩现在偶尔回来学校做空军指挥部的教员，因此有自由出入他们学校的权利。
“杨倩？”
顾泽川已经近一个多月没有看到她了，自然有些惊讶。
杨倩朝他抿唇笑了下，将手里的粽子递给他，说：“我妈妈特意托我带给你的。”
顾泽川笑眯眯道：“阿姨有心了。”
杨倩的眼中也不由得浮现笑意，又问：“你吃饭了吗？”
现在还是中午，顾泽川本来是打算去食堂吃饭来着。
“还没呢，我请你吃吧，去食堂。”
“好。”
现在食堂里人还不是很多，他们打了饭，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坐下后没多久，杨倩就对顾泽川说：“泽川，我来是想和你说一件事情。”
顾泽川愣了下，问：“是什么事啊，这么严肃？”
杨倩默然片刻，沉声说：“今年下半年，我可能要去南海。”
顾泽川哑然片刻，垂下眼道：“好突然……”
杨倩深吸口气，解释道：“是我自己申请的。”
顾泽川道：“那挺好的呀，按照你自己的心去做就好了。”
杨倩看着他黯然的神色，竟有些隐秘的高兴。
“泽川，如果我不去很久，你会忘了我吗？”
顾泽川一愣，粲然一笑：
“怎么会，我们不是朋友吗？”
第26章
杨倩的心跳了下，看到顾泽川大方的笑容，忽然觉得谢梨娟说的话完全是多余。
她笑了下，说：“对，我们一直是朋友。”
顾泽川是个目标非常明确的人，他远比所有人想想的果断勇敢。
这也是最初他吸引杨倩的原因。
而杨倩的离开，让顾泽川一开始确实挺失落的，不过对他的生活并没有非常大的影响。
他确实挺喜欢杨倩的，也有想过要不要和她在一起。
不过如果他们都有各自的选择的话，顾泽川觉得他们也不必耽误彼此。
而杨倩离开后，变化最显著的显然就是谢梨娟。
她来找顾泽川的次数显然变多了。
每天中午都特意绕很远跑到研究院门口等顾泽川一起吃午饭。
两人在食堂吃饭时，一个和顾泽川同研究院的男生忽然走过来，问顾泽川：“我可以在这里坐吗？”
对方明显的醉翁之意不在酒，顾泽川不太在乎，刚要答应，就听到谢梨娟说：“不好意思，我不太希望别人打扰我和顾泽川同志吃饭。”
那男生立马尴尬的走开了。
顾泽川莫名道：“你干嘛这么说，你这样别人会误会我们的！”
谢梨娟暼他一眼，态度自然道：“误会就误会。”
从前谢梨娟最在乎别人说他们之间有点什么了，现在确实一副全然不管不顾的模样。
但是每次顾泽川要说点什么戳他心窝子的话，她又会很快，乖乖退一步说：“我不是你姐吗？姐姐想单独和弟弟吃个饭这也有错了？”
顾泽川总是说不过她的。
就这样，一学期过去了。
暑假顾泽川也没有回去，留在了研究院里。
于是谢梨娟也和他一起留了下来。
从前顾泽川总是她的小尾巴，她在哪自己就在哪。
然而现在两人之间地位似乎颠倒了，谢梨娟还是和从前一样温柔，但是顾泽川知道他们之间总还有些东西和从前不一样了。
……
顾泽川在大三那年拿到了南城国家研究院的推荐信。
这也就意味着，他一毕业就可以去研究院任职。
而一旦踏入国家研究院的大门，那就不只是一个月两个月的事情，而是几年的事情了。
他和谢梨娟说这件事情的时候，谢梨娟的态度竟然以外的爽快：“想去就去嘛，顾泽川同志，我代表组织看好你！”
顾泽川被她逗笑，又问她：“那你呢，难道真的要一直留在学校里吗？”
她很清楚谢梨娟有属于自己的远大志向，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按照前世的轨迹。
她应该在校任职一年后，就被军方引荐到了东北军区做营长。
谢梨娟闻言，笑了下说：“你要去国家研究院，我当然也要做点什么，我已经申请去了东北军区。”
顾泽川的心猛地跳了一下，眼中浮现前世谢梨娟的结局。
他立马道：“不可以！”
谢梨娟挑了下眉，玩笑道：“怎么，不舍得姐姐呀？”
顾泽川顿时着急，他想阻止她去。
可是这是谢梨娟的个人志向，这时为祖国建功立业的好事，所以他甚至阻拦懒得资格都没有。
身为一个国家研究所的人员，他不能产生那样自私的想法。
“谢梨娟，你去边境，我会害怕。”顾泽川的嗓音哑了。
谢梨娟的心里一跳，那句“那就不去”呼之欲出之时，却又听到顾泽川闷声开口。
“不过，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尊重你。
“但是你要答应我，你要平安的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第27章
顾泽川在毕业的那年正式进入了国家研究所。
而谢梨娟也仍然重复前世的轨迹，去了东北边境当营长。
两个人现在通信全靠谢梨娟一个月一封的信。
她会在心里事无巨细的告诉顾泽川在边境经历了什么，末尾总是加上一句：“最近过得好吗？我时长看着东北的雪想念和你在一起的除夕。”
顾泽川有一次在研究院进行封闭研究半年，出来才收到这厚厚的一打信。
最近那一封正是上个月谢梨娟寄过来的。
他打开来看，发现这封信谢梨娟写的很短，只说：“我一切安好，可总是在等你的回信。”
顾泽川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拨动了一下，于是他写了一封长长的信，寄给了她。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收到。
而顾泽川看着墙上被自己撕下的一页又一页的日历，忽然想起来，谢梨娟上辈子出任务死亡的那一年就快要到了。
好像，就是在明年。
他有些害怕，之后又寄了一封信出去，信里只字片语里都是让她注意安全。
而回信，顾泽川在这一年的除夕都收到。
她在信里说：“就算是为了回来见你，我也会万分小心。”
收到这封信后，不知道为什么顾泽川突然就放心了。
年后他又回了研究院。
在年初春四月的月底，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顾泽川同志，有人找你。”
顾泽川原本以为是谢梨娟，出去却发现居然是快两年不见的杨倩。
她好像还是没什么变化，军装笔挺，不过那双总是平静的眼在看向自己时带上了一丝叫人不易察觉的温柔。
“顾泽川同志，好久不见。”
顾泽川倏地弯了弯唇角。
顾泽川请了假，和杨倩去了附近一家饭店，顾泽川主动请她吃饭。
中途，顾泽川好奇的问她：“是过年没回来，所以今年特意回来一趟看看父母？”
杨倩笑了下，说：“我被调回来了。”
顾泽川满脸诧异。
杨倩淡淡说：“当年本来就是去学习训练两年，期限一到就回来了，而且我妈妈生病了，我想留在南城陪他。”
顾泽川心中微动，安慰了她几句。
“你和谢梨娟呢？”杨倩猝不及防发问。
想到谢梨娟，顾泽川的心又提起来，心不在焉的说：“我姐去东北驻边了，我留在了南城的国家研究院。”
杨倩点点头，没有再多问。
杨倩一下火车就来军区报到了，路过研究院才想着和顾泽川打个招呼，但当然还是要马上赶回家，所以吃完饭两人就道别了。
杨倩仍然被分配在空军领域，不过这一次是直升上校。
两个人偶尔会碰到面，和朋友一样吃顿饭，谁也没有再提过之前的事情。
而顾泽川的心里，总有根弦一直在绷着。
导致他最近晚上都在做噩梦。
他梦到谢梨娟死在自己面前，满身的血，却仍然笑着看着他，说：“我没事。”
顾泽川蹭的从梦中惊醒，就在这时，宿管突然过来敲响。
“顾泽川同志，这里有一个你的电话！”
顾泽川直觉和谢梨娟有关，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就跑了出去。
这个电话竟是顾母打过来的。
“泽川，梨娟出事了。”
第28章
顾泽川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手脚冰凉。
而顾母还在说：“我们也是听别人说起的，你谢伯父谢伯母现在很担心，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具体情况，也好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顾泽川嗓子干哑着，胸口传来一阵滞涩感，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匆匆挂了电话。
似乎前世也是这个时间点，谢梨娟在做任务中忽然失踪，然后不久就传来了她的死讯。
所以这一次他还是救不了她吗？
还是说只要自己靠近她，就会得到这样的结果。
顾泽川感到绝望，忽然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他以为自己这天晚上应该是睡不着的，可是一沾上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大脑昏沉，然后又陷入了一片梦境中。
他在梦里看到谢梨娟和谢母说：“我喜欢他，我当然喜欢，但您知道，我马上就要被调去东北了，边境危险，一年都回来不了几次，任务也多，我怕……出什么意外。”
霎时间，顾泽川的头皮发麻，心脏抽搐似得疼着。
原来，不是因为不想见他而不回家的吗？
而谢梨娟还在说：“我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就对外说我和泽川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样未来他要是再娶，也会容易一些。”
谢母低低哭了起来。
谢梨娟闭上眼睛深深叹了口气，将手中一张纸递给了谢母，低声说：“我这一去不知道多久，如果泽川遇到了喜欢的人，就把这份离婚申请书给他吧。”
而顾泽川像是一缕游魂，只能感到痛，却连冲进去拥抱谢梨娟的力气也没有。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谢梨娟收拾行李，在踏上离别的路上时，深深的回头凝望了他一眼。
那一眼里的情绪万分复杂，饱含着痛心、不舍，可是因为她要为祖国守卫边境，侧过头时神情却又变得坚定。
他几乎是哑着嗓子说：“不要走。”
谢梨娟却仿佛没有听到，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她迎着初升的朝阳离开，却再也没有回来。
顾泽川是从睡梦中满面泪痕的惊醒的。
“顾泽川同志！你没事吧，你终于醒了！”
耳边传来陌生的声音。
顾泽川僵硬的转过头，看到了卫生所女医生的担忧的面孔。
医生见他清醒，惊喜道：“你终于醒了，再不醒我们可要把你送去医院了！”
顾泽川想说话，出声才发现嗓子很难受，他轻声问：“我怎么了？”
医生大声说：“你发烧了！我们给你喂了药打了针，烧也明明退了，但是你这总是醒不来！可给我们吓坏了！”
顾泽川深吸口气，点点头说：“谢谢。”
说完他看着洁白的天花板，想到梦中的那些画面，眼泪从眼角滑落。
就在这时，医生忽然想起什么似得，说：“对了顾泽川同志，你姐姐来找你啦，你生病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你姐姐守在旁边呢！现在应该去吃饭了吧，刚还在这里。”
顾泽川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撑着酸软的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睁着血红的眼看着医生，沉声问：“姐姐，什么姐姐？”
“才几天不见，就不认识姐了？”
顾泽川猛地扭过头，看到缓缓朝他走来的谢梨娟。
这一刻，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第29章
谢梨娟的脸颊上还有未消的伤痕，散漫的在顾泽川身旁坐下，温热的手掌摸了摸他的额头。
“吓死我了，我一来你就生病了，刚才才来得及和我爸妈报平安。”
顾泽川的面颊贴到面前人掌心上的体温，才终于反应过来。
她没事，她还活着，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顾泽川猛地扑到她怀里，搂住她的脖子：“为什么你现在才回来！他们都说你失踪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谢梨娟，你还说什么要保护我一辈子，你就是个骗子！”
自从来到南城后，顾泽川就没有再和自己这样亲密过，谢梨娟懵然的同时心中又升腾起一股巨大的喜悦和心疼。
她的眼眶也红了，低声说：“我之前确实是失踪了，后来撑着一口气回来了，结果消息没能传回来，我爸妈就以为我一直没回来，一时着急才找到了你。”
谢梨娟的手心轻轻安抚着顾泽川起伏的背，温声说：“对不起，姐错了，不该让你担心。”
“你看我这不是伤一养好就立马过来看你了吗？好了好了，不要生我的气了。”
顾泽川的心情在谢梨娟温和的安抚中逐渐平缓下来。
离开时看到自己的鼻涕眼泪全都擦到了谢梨娟身上，又后知后觉地尴尬起来。
谢梨娟看他现在还发着烧，又一阵心疼。
顾泽川吃了药吊了水，烧也退了，就是人还恹恹的，时不时扭头去看谢梨娟。
在第不知道多少次被谢梨娟抓包后，谢梨娟挑了挑眉，撑着下巴弯着眼睛看着他。
“还在担心我？我都好好的站在你面前，怎么还一副要生气的样子。”
顾泽川不说话。
他生气，但是生的不是现在这个谢梨娟的气，而是前世那个谢梨娟。
明明也喜欢自己，怎么就一定要用尽伤人的话去说。
这个横亘在他们之间两世的误会，却在一个荒谬的梦境中得意解开。
顾泽川不知道是真是假，可是直觉告诉他是真的，因为谢梨娟就是这样一个人。
平时看起来什么都不走心，做事漫不经心的，一旦对一件事情认真起来就会坚持到底，毫不留情。
就连放开他的手也是。
谢梨娟这次回来不知道能待多久，顾泽川就和教授请了假，打算陪她回一趟北城。
在火车上，看着窗外飞快掠过的景物时，顾泽川心中恍然，问谢梨娟：“你什么时候回去？”
这个回去，当然指的是她回军队。
谢梨娟想了想，看向他，笑道：“再说吧，上级给了我一个星期的假。”
她没说，因为上次她虽然平安回来了，但是身上留下了不少伤，差点回不来，组织为了让她安心养伤，特意给了她这么长假期。
顾泽川点点头，没有再多问。
而谢梨娟似乎酝酿许久，才状似漫不经心的问道：“我听说杨倩调回南城了？”
顾泽川愣了下，暼她一眼：“对，不过她是为她妈妈回来的。”
谢梨娟垂下眼沉默片刻，忽然又问：“那你呢，你还喜欢她吗？”
第30章
顾泽川怔愣片刻，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大惊失色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她了？”
谢梨娟紧绷着的脸好像松缓了一些，但语气听起来还是不那么好。
“没有吗？”她反问。
顾泽川有些心虚，别开了视线。
有是肯定有过，但后来他想想，他对杨倩更多的应该是朋友间的情谊。
想必杨倩一直以来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上次顾泽川见到她的时候，她看向自己时的眼神是那样坦荡。
他很清楚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而显然杨倩已经完全的放下了他。
因为他曾经就这样注视着一个人很多年。
火车在北城靠站。
上一次两人一起回来还是除夕。
大约是谢梨娟报了平安，所以谢父谢母也没有那么担心，只是问了几句。
而后两人打算各自在家里住两天，之后谢梨娟再送他回南城。
晚上时顾泽川正打算睡觉时，忽然察觉自己的窗子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他很熟悉这个伎俩，将窗子打开一条缝，就看到倚靠在墙边朝着他笑的一脸得意的谢梨娟。
他的心中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合上窗户又换了衣服，走出去时谢梨娟已经不在院子里。
于是顾泽川又小心翼翼的打开大门，鬼鬼祟祟关门时，身后突然笼罩下来一个身影。
“顾泽川同志，你像是在做贼。”
顾泽川被她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又怕吵醒了父母，连忙转过身推着她往外走。
“谢梨娟，你怎么老是喜欢吓我？”
中间两人疏离的几年仿佛没有存在过。
这瞬间，他们似乎又回到了从前，那个没有横亘复杂情感的从前。
可以假装那些东西不存在，然后自然而然的摸头，假装不经意的触碰对方搭在身旁的手，然后晚上溜出来散步、望月。
谢梨娟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了他那辆年久失修的二八大杠，还真被她修好了，她还如从前般特意在后座上放了一个软垫。
谢梨娟拍拍软垫，在月光下朝他笑：“上来，姐带你去玩。”
她的神情和语气都如同很多年前的少年岁月那样。
顾泽川点点头，坐在后面，想抱她的腰，又突然觉得现在两人的身份不太适合了，于是选择抓住她的衣角。
谢梨娟侧头看了他一眼，但终究是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到了家属院附近的一片小池塘。
小的时候他们就经常过来玩，顾泽川站在岸上，看着谢梨娟和他的朋友们挽起裤脚，下河摸鱼。
谢梨娟总是把小桶放在顾泽川身边，摸到一条就放桶里让他带回家玩。
后来谢梨娟听说这边淹死了偷偷游泳的小孩，就再也不准他来了，自己也不来这里摸鱼了。
两个人坐在池塘边，时光岁月也仿佛回到了从前。
顾泽川忽然心生感慨，扭头问身边的人：“姐，你有想过之后吗？”
谢梨娟看着他白净的面庞，想了想，笑道：“当然想过，从小就期盼以后。”
“我说的是你现在的以后。”
谢梨娟闻言，笑了一声。
她的双眼盛着今晚的月色，盈盈地望着顾泽川。
“我的以后，只有你。”
第31章
顾泽川的心脏不受控制的加快了跳动的频率。
他掩饰似得，转头看向平静的水面，低声说：“可是姐，我觉得我们回不到以前了。”
他们当中已经横亘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导致顾泽川现在有点迷茫。
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了，他害怕自己仍然会害了谢梨娟。
谢梨娟笑了笑，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我们为什么要回到从前？”
“从前姐犯蠢，甚至没有认清自己的心，差点走错路，把你弄丢，从前有什么好的？”
顾泽川的搭在膝上的手指骤然紧搅在了一起。
谢梨娟现在在和他开诚布公。
可是他却不知道为何，已经有些不敢迈出那一步。
谢梨娟点到为止，也不再问，抬眸和他一起看着湖中倒影的圆月，轻笑一声，说：“今晚月色真好。”
月亮没有缺口，谢梨娟也不会再离开他的身边。
……
在家待过几天后，两人又一起前往了南城。
谢梨娟的假期还剩下几天，索性她就在南城住了下来。
南城军区在核实后谢梨娟的身份后，并且得知她是立了大功回来的后，给了她自由通行的权限。
好在最近研究所的任务没有那么紧急，所以顾泽川也能抽出一时半刻陪谢梨娟。
有一次，两人才从食堂吃完饭出来，正好撞到了从训练场上下来的杨倩。
杨倩看到两人时也愣了一下，而后看着顾泽川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好久不见，顾泽川同志。”
顾泽川也大方回应：“好巧，你刚训练完吗？”
杨倩点点头，又看向谢梨娟，这一回竟是谢梨娟先打了招呼。
“杨上校，久违了。”
杨倩颔首：“谢营长从东北调回来了？”
谢梨娟看她一眼，只说：“快了。”
杨倩没再说什么，和他们告别了。
两人间的火药味儿有些浓，顾泽川都插不进话。
上次走后，谢梨娟的神情也没什么变化，好像事情没有发生过般，垂眸看向顾泽川：“我后天就要走了，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姐去供销社帮你买。”
顾泽川愣了下，这才想起来谢梨娟的假期确实没剩下几天了，而且她还要提前赶回去述职。
顾泽川有些失落的垂下眼，闷声说：“没什么需要的，你记得给自己买机身保暖的衣物。”
到了冬天，北方地区的冷顾泽川是感受过的。
谢梨娟笑着捏了下他的面颊：“关心上姐了，没白养。”
顾泽川很不喜欢她这种教训小孩的语气，瞪了她一眼。
谢梨娟勾着唇笑起来。
顾泽川知道她在故意逗自己开心。
顾泽川的话是这么说，可是第二天下午谢梨娟来找自己时，却拎了好多东西。
她展示给顾泽川看：“这些是些吃的，可以分给你的同事；这些是一些日常用品，我也不知道你们男孩子喜欢用什么，就都买了一些。”
顾泽川震惊半晌，怒道：“谢梨娟，你身上还有钱吗？”
谢梨娟眯着眼睛笑：“回去的车票是有的。”
顾泽川登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个人总还是习惯把什么最好的都留给自己。
谢梨娟要走的那天，不肯让顾泽川去送，在校门口自己坐车离开了。
顾泽川怔怔看着她的背影离去，却在中途，回过头朝他露出一个暖阳般的笑。
她回头了，用口型说：“等我回来。”
第32章
半年后。
“顾泽川同志，明天军区的交谊舞会你真的不去？”
顾泽川的同事凑过来问。
顾泽川一边脱下研究服，一边回答说：“不去了，没什么意思。”
同事看着顾泽川的脸，羡慕道：“我要是有你这么帅啊，我肯定打扮的酷酷的，那些女同志们不扑过来才怪呢！”
顾泽川只笑不语。
他要是真去了，某人能提前从东北杀回来。
顾泽川才走出研究室，军区邮递员就在远处朝他招手：“顾泽川同志，又有你的信！”
顾泽川心内一动，大步走过去，拿过了那封信，然后迫不及待的拆开来看。
看了一整封的问候和一些训练日常，唯一让顾泽川捕捉到的信息只有四个字：
“归期已定。”
那一瞬间，他心中有一块大石也仿佛落了下来。
也不知道这人口中的归期是什么时候。
进入研究所稳定下来后，国家就给他们这些研究员安排了住处。
原本顾泽川是打定主意晚上要留在家里的，他还写了封信，打算给谢梨娟寄过去。
结果同事愣是来家里找到他，把他拉到了交谊舞会现场。
顾泽川只能被迫挤进涌动的人群中。
就在顾泽川差点被人群绊倒时，一只手臂忽然将他扶住。
顾泽川转头，看上了一张许久未见的熟悉面孔。
杨倩一如既往的寡淡，不过看到他时还是笑了下：“没想到你也来了，”
顾泽川无奈道：“被同事拉过来的。”
杨倩说：“我也是。”
两个人同病相怜，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的笑起来。
杨倩看向他，浅笑道：“听说你最近的研究拿了奖，恭喜。”
顾泽川道过谢。
两个人都不是太会找话题聊的人，于是很快他们就又各自道别，汇入了人群中。
顾泽川还被迫换了一双厚底的皮鞋，他很少穿这种鞋子，觉得怪不自在的，而且这里的氛围也让他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顾泽川找了个空隙溜了出来，没想到才出大门，就不小心撞到了人。
“不好意思……”
他的道歉还没落地，就听到头顶一声散漫的轻笑。
顾泽川猛地怔住，讷讷抬头，对上了谢梨娟那双微微弯起的桃花眼。
“这位同志，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她这么说着，眼里、语气里却带着种叫人恼怒的愉悦。
顾泽川躲开她搀扶自己的手，怒道：“谢梨娟，你又骗我！”
她明明在信里说归期已定，过段时间就能回来。
结果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谢梨娟笑的嚣张得意：“没骗你啊，我说我归期已定，又没说没回来。”
“信寄过来都要好几天呢。”
顾泽川胸腔中的惊诧和气恼：“这么久不见，你都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顾泽川问。
谢梨娟笑起来，和顾泽川一起走着。
但是很快谢梨娟又不笑了，她酝酿许久，却只说了一句：“对不起。”
顾泽川觉得别扭，但还是小声说：“我没有真的怪你。”
谢梨娟却倏地蹲下脚步，微微侧过头看他一眼，那一眼饱含着无数复杂情绪，让顾泽川莫名有些慌张。
直到走出很远，走到已经无人的街道，他才听到谢梨娟哑声说：
“对不起，把你一个人留在世间，那么多年。”
刹那间，顾泽川好像明白了什么，怔怔的看着她。
世界一瞬间好像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静得能听见夏夜的蝉鸣。
在这片空旷中，谢梨娟的声音却占满了他的心：
“在所有时光岁月里，我只爱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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